“我大盛的儿童,哪怕才七岁的孩子,在赤蒙破我家门时,都敢拿刀跟他们对峙!”
“大盛八十年发展,一步步走到今天,到现在,我们浙东已经变成了繁华的大城市,中部和西部都有热闹的都城,诸位大臣家里盖得起几进几出的大院子,养得起上百号的家丁。人人家中都有金银,不再饿肚子,大盛添了雄兵,养了战马,我就弄不明白了。我们大盛人的风骨到了哪里去了?我们的气节到了哪里去了?当初我们敢同赤蒙人决斗,凭着吃草根吃树皮,都能灭了赤蒙国,怎么今日能吃得上白面馍馍的时候,反而不敢跟实力还不如赤蒙的羌吾对战了?”
“大盛八十年,没养出有志气的男儿,难道只养出了一群甘愿躲在女人裙底下,让女人护着的怂包了?”
“今日在此主和的,皆不是我大盛英雄的血脉,而是我大盛先祖们的耻辱!”
“先祖浴血奋战,拼死护得这片土地平和发展,护得家国兴旺,人丁昌盛,可不是护来让你们丢了一身血气,养得跟懦夫一样连刀都拿不动的!”
“北鞍关只有战,没有和!”
“若要和,尔等不该站在这里,理应到各自的列祖列宗跟前提头去见他们,问问他们肯,还是不肯!”
一席话掷地有声,卫轻轩站在那儿,苍老的面容上,那双目散着精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凡是与他目光交汇的,皆不由自主惭愧的低下了头颅。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人说要和了。主战派神态高昂,眼中热泪盈眶,他们过去一个月没能说服主和派,因为没有一个人有太师这般的才学和气度,也没人有太师这样不屈的灵魂。很多人从前不懂为何卫轻轩能做大儒,能成为屹立三朝不倒的一品太师,觉得这人狂傲不羁,实在有些德不配位,可现在他们懂了,不管一个人的行为如何,他刻在骨头里的东西,是不可磨灭的。
那东西,叫风骨!
所谓风骨,岁月磨不掉,苦难抹不去,他能让人挺立不倒。
国士无双啊!
一瞬间,无数人忍不住想屈膝跪在太师的脚边,不顾一切的低头亲吻他脚下的土地,他们敬佩这个人,因为有这个人在,大盛的脊梁是不会塌的。
天启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毕恭毕敬的朝着卫轻轩拜了拜,直起腰来时,他眼圈发红:“战,哪怕只剩一兵一卒,我大盛绝不屈膝求和!”
“战!”
“战!”
“战!”
集英殿中一片齐声,这一刻,文武群臣再无一人敢说个不字。
天启帝重新坐下,群臣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一些。良久,大家都说不出话来。就在群臣喘息的时候,卫轻轩的目光落在了谢允的身上,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谢允心口还胸潮澎湃着,因为激动,他脸颊有些发红,收到卫轻轩的信号,他便知道该自己上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玉笏,谢允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哭穷的话就不必再说,户部没有钱,自己想办法去。”天启帝还以为他又要提醒自己国库没钱的事情,卫轻轩好不容易帮皇帝把文武百官拧成一股绳,谢允要是敢给他泼冷水,他就敢让禁军将谢允丢出集英殿去,让他在外面罚跪谢罪。
哪知谢允开口却是道:“陛下,臣昨日到女婿家中做客,同女婿在书房品茶时,瞧见女婿书房有一口大箱子,女婿说是他同窗好友辗转千里送来,拜托他呈送恩师的贺寿礼。臣见那寿礼沉重,一时好奇,便打开看了看。”
大家在说打仗的事情,好端端的,谢允忽然提起了自己的女婿。天启帝目光一凝,心念一转,忽然想起了他的女婿沈秋池。
沈秋池的同窗好友拜托他转送恩师贺寿礼,据天启帝所知,丁宝林的生辰在冬天,反而是卫太师的生辰就在这几日。他一愣,群臣中能称卫太师为恩师的人,不就是箕陵城县令乔明渊吗?
他心口猛地一跳:“你看到了什么?”
“臣看到了一箱子的黄金,金灿灿的,全是真金子。另外还有一封信,是呈送卫太师的。卫太师原谅则个,臣见着那些金子,又知太师为人刚正不阿,生怕是哪个小人想用黄金败坏太师的美名,便自作主张拆了那封信。这一看不得了,陛下……”
谢允伸手到怀中一掏,掏出个信件来,高高举过头顶,人就跪下来了:“我看到了一个忠臣,我大盛大大的忠臣,理应留史册的忠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