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而说起箕陵城一些风俗习惯来。下河村的女人们有些一辈子都没出过门,听她说的这些像听天书一样,个个听得无比认真。说完风俗习惯又说到自家儿子,便有人问慕绾绾:“你家这两个看着跟村子里的孩子是有些不同,听说读书了?”
慕绾绾看着福宝,笑道:“三奶奶问你读书了吗?”
“三奶奶,我两岁开始读书的。”福宝说:“我爹下了衙门就来教我。”
被喊三奶奶的更惊奇:“两岁,筷子都还拿不稳,你就会写字了?”
“那时候爹没教我写字,只是学着念书,我三岁多才开始写的。”福宝撇撇嘴,他想说,要是那时候他爹认真教他,他也能写的。
“那小的这个呢?”又问。
兴宝不爱说话,他看向他哥,让他哥替他说。
福宝就说:“兴宝现在还没开始读书,我下了学会教他一些。”
旁人免不得夸出息。
“会读书就是好啊,能认得几个字,出门去做工都能找些轻松的活儿做。自从明渊在咱们下河村开了族学,我家里的也把我家狗蛋放去了族学里。可惜狗蛋没本事,读了七八年,做文章还是不成。好在认识几个字,后来他出去镇上做工,写的字还不错,算账很稳,账房那边就让他到县城里给东家帮忙,现在他在县城的铺子里做掌柜的,一个月还有十两银子的工钱。”
“我家大柜就没这个本事,他读了五年字都认不全,跟狗蛋一块儿出来的,现在只能做短工。不过也比河坝村几个小子好,活儿轻松些。明渊修这个族学真是积了大德了!”
“是啊!”
“我们家都不成,你看老高家的高瑜,他中了秀才,听说来年还要去考举人哩!”
说着话题又转到村子里的族学来。
族学在天启七年成立,如今也有十年了。十年间,村子里无数的孩子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族学不用给束脩,几乎下河村所有人家的孩子都去上了学。给先生的工钱高,族学的门槛也高,乔家族学的教授先生水平都不低。
如此十年间,族学里出了十来个秀才。
不过举人目前还没有,读得最好的也要明年才能下场。
一顿饭下来,慕绾绾基本已经将村子里这些年来的变化都摸了个清楚。小到哪家生了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大到村子里的大事,几乎都了解了一遍。
乔明渊也是。
男人们倒不爱说家长里短,但无奈乔明渊离开太久,大家都想将自家的事情和别家的事情唠嗑给他听。乔明渊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一一听完了。等酒席散了,他还专门将那些新晋的秀才公叫到了跟前来。都是他兄弟辈分或者侄儿辈分的,站成一排,他考较了一番这些秀才的功课,对他们有个大概的了解。之后又针对每个人的问题给了建议。
乔明渊是村子里走出来的唯一一个进士,且还是六元及第的风光,这些秀才们都规规矩矩的认真听着。
听完之后,均感觉受益匪浅。
等所有人都见完了也聊完了,夜都已经深了。乡下人睡得都早,个个撑着困倦陪了许久,最后还是乔老族长说:“明渊他们一路过来辛苦得很,这时候都累了。他们明儿又不走,还要在村子里呆几天,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
大家才慢慢的散了。
走的时候还听见他们在说,到底是不一样了,瞧着乔明渊一家子的变化,都恍惚得很,有个读书人帮着改换门庭到底重要啊!
次日一早,乔老族长带着乔明渊一行人去了乔老爷子和白氏的坟前。
这些年他们不在,乔老爷子和白氏、颜氏的坟是乔老族长家帮着打理的,坟头上的青草整理过,看着不荒凉。
不过按照时下的规矩,立碑要去世三年,结果乔老爷子去世第三年的时候乔明渊已经上了京城,碑是乔家二房和四房立的,乔明渊还是第一次见到修好的乔老爷子的坟。他跪着磕头时,心中无比复杂。
他说:“阿爷,我回来了!”
“这些年来一直没回来,您别怪我,朝廷有规矩,我是真走不开。”
“孙儿这次回来探亲已经是陛下特许,下次再回来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您老人家地下有知,千万别怪我。”他说:“您当初一心盼着家里有人能考上举人考上进士,我做到了,我会带着这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光耀咱们乔家的门庭。您老瞧见重孙文珩和文殊了吗?这两也是能读书的,将来会继承我的衣钵,将咱们乔家发扬光大。还有村子里族学,以后我们乔家会越来越好!”
“阿爷,您泉下有知,该瞑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