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别墅行（十三）——假面之下]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

墨非定律其实是想立刻动身和顾翎恒会合，奈何债主不近情理，坚持要他即刻打工还债。

【好友】墨非定律：「晚一小时？」

【好友】花式溜冰：「东西不等人」

【好友】墨非定律：「我把无痕给的木材都给你了，还不够？」

【好友】花式溜冰：「用木材拼凑的房子和用整块原木建造的房子，你选哪种？」

游戏里的树砍下来一律变木材，这种歪理也讲得出口。

【好友】花式溜冰：「趁着活动你还能一边赚奖励不是很好吗？」

要杀的可是迷雾森林的JiNg英怪报丧nV妖，他砍不到十只，其他玩家在外面早完成十次清扫余兽的任务。

【好友】花式溜冰：「你不是有工艺技能？难得有机会取得高级木材」

墨非定律想了想，截了张梧桐JiNg木的图片给他。

骗他不知道梧桐JiNg木是副本道具啊？花大叔磨了磨牙，祭出大招：「你再罗嗦我就告诉水无痕你给她的系列技能是怎麽来的！」

花式溜冰的副职是木匠，不练级的时候，都会留在自家店里打造家俱。

家俱的等级和质料挂g，材料越高级，制作出来的家俱也就越高级。花式溜冰最好的成果，是一件使用十分钟，就能提升防御30的浴桶道具。

尽管效果只能维持三小时，但相当於带了个能刷增益技能的医士在身边。

不过好的木材道具不易取得，花式溜冰平时都是找一堆人组队，才敢深入山林去寻那些高级树种。恰好这次赶上大型活动，官方放宽了条件，不仅减少怪物的数量，还让玩家能藉由任务来获取更多的资源。

例如「清扫战场」任务，这段时间但凡捡取地上任何物品，包含怪掉落的奖励，都能符合任务达成的条件，不仅捡到的东西归玩家所有，还能再得到一笔任务完成奖励。

又例如重建类任务，其中一项是木材、岩石等物品收集，这类任务完成後报酬更是翻三倍，相当於缴回一块木头，任务回报你三块。傻子都知道要趁这一波大赚一笔，某人却不好好把握，居然想浪费时间去把妹？

花式溜冰继续游说：「你才刚x1满仇恨，现在去找她不是牵连她吗」

【好友】墨非定律：「那你怎麽不怕」

所以我准备了三打的瞬移卷轴，有人找来我会立刻点道具逃走！

花式溜冰自然不可能老实回答，随意敷衍了句：「知道你在迷雾森林，不会有人敢来」

没错，不需他们动手，他自己就会Si於怪物之手。墨非定律冷漠脸jpg。

【好友】花式溜冰：「我又没要求你杀多少怪，清出片空地让我砍树就行」

【好友】墨非定律：「去yAn光森林」

事到如今，花式溜冰再看不出来对方想讨价还价，也白做为一名商人了，「那你想怎样？」

【好友】墨非定律：「打到报丧nV妖的眼泪都归我」

花式溜冰再次磨牙，「报丧nV妖的眼泪」是三十五级任务道具，掉率005，这家伙居然好意思开口，到底有没有身为欠债人的自觉？

【好友】墨非定律：「那补给报销」

理由还很充足，他欠外债才买得极光技能，此时穷得只剩身上的装备，自然没钱买补给，这部分得报销。

好有逻辑啊，你怎麽不去编写国小数学课本？要不是打不过，花式溜冰都想揍人了。

如果给他一根铁锹，他还真想撬开墨非定律的脑壳，看看是不是用芝麻做的脑浆。

不过这家伙都能凭一己之力算计全玩家，此时再给自己多算计几瓶药水也不算什麽。

——花式溜冰算是唯一一个了解事情全貌，知道墨非定律在世界频上疯狂炫耀技能目的的人。

这家伙高调卖弄自己得到了一本系列技能，这背後释放出的含意，就是告诉所有人，他对「极光」这套技能势在必得。

双榜大神的实力众人还是十分认可，哪怕墨非定律的人缘极差，也多少会给他点面子。

其次，他在诱使其他拥有「极光」技能的玩家出面。

他们无非两种反应——主动妥协，换取好处；不妥协、不退让，但如果想要收集完整的一套技能，势必得和拥有者之一的墨非定律进行交涉，那自然就有谈话合意的空间。

系列技能每个职业一共三套，并不是非得「极光」这个系列不可。

武术家另一套「蝶兰」系列技能也已出现，它的拥有者砍不Si被墨非定律刻意针对，要嘛一怒之下直接把技能卖掉，要嘛把技能沉箱底。

假如对方选择将技能卖出，其他拥有极光技能的玩家，或许会因此放弃，转而收集这套蝶兰系列技能。

对方不卖也不要紧，也能将此做为情报，和其他玩家进行交易。

当然，这些都是可以商议的结果，也有不出面、不在乎完不完整，甚至技能拥有者退游的可能X，但这些结果先不在考虑范围内。

砍不Si、其他拥有者、以及围观群众可能会有的反应，可以说大致都在墨非定律的算计之中。

他将自己真正的目的及本意，隐藏在高调张狂的假面之下。

不过佩服归佩服，花式溜冰还是不太认同这种牺牲名誉来换取利益的做法。即使「利益」并非对他个人，属於大众也一样。

像数周前，十大ONLYBOSS之一的「迷心梦蝶」破茧而生，他在围观时，突然一剑砍过去，当场坑Si了现场其他玩家。

众人只当他是手贱幼稚，哪里想得到他真正的目的？

「ONLYBOSS」，官网上是这麽介绍：特殊型BOSS，一共十只，掉落的奖励独一无二，击败後不再刷新。

这个介绍根本经不起推敲，假如玩家Ａ和玩家Ｂ同一时间在频道一线和频道二线，击杀同一只ONLYBOSS，那这BOSS算谁杀的？奖励又该归谁所有？

因此，所谓的「击败後不再刷新」根本是官方设下的陷阱。等到真有玩家成功杀Si一只ONLYBOSS，系统就会告知，他们击败的这只BOSS其实是本尊的分身投影，请玩家前往BOSS的出生地，击败它的本T，该ONLYBOSS在其他世界的投影才会消除。

没错，《断尾》官方在这里引入「平行世界」的概念，目前频道有二十五线，所以总有二十五个平行世界！

玩过这麽多网游，花式溜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麽坑的游戏官方。

等到这坑人的设定暴露，众人才会知道墨非定律当初的用意——别的ONLYBOSS不知道，但如果是迷心梦蝶，所有当时在场，或事後在世界频上看过讯息的玩家都会知道，这只蝴蝶BOSS是「出生」在3线「世界」。

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的事，非得用这麽迂回又大费周章的方式，还弄得人人喊打、猫嫌狗厌的，也不知道现实里是个怎样别扭的个X。

墨非．别扭．定律又继续扯皮了好一阵子，才终於为自己争取来一批补给。

但掉率005的「报丧nV妖的眼泪」是别想了。

【好友】花式溜冰：「你该走了」

从这Si板冰冷的四个字里，感受到了无声的威胁，墨大神只能暂时挥别顾翎恒，和他的债主入山筏木。

和顾翎恒猜想的不同，「极光圣域」这本武术家系列技能，不是墨非定律意外获得，而是他在前一晚藉花式溜冰的人情，从其他玩家那里得来的。

至於起因，便是他目睹了砍不Si向顾翎恒求婚。

那时，完成JiNg晶任务後，他拿着笔电去二楼书房，打算向顾翎恒表露身分。却是还没开口，对方一溜烟就跑得不见踪影。

等进去一看，才知道她被当众求婚，那求婚者还特不要脸用技能利诱！

系列技能又怎样？以为就你有，别人没有？

墨非定律还真没有，才因此求助花式溜冰。

当时的他满脑子只想着也去弄本系列技能，以至於错失表明身分的机会。

没错，游戏里的墨非定律正是现实里的卜奕非。

游戏里游戏外，他都在暗中关注顾翎恒。

卜奕非是个目的X极强的人，他所有的行为都能总结出一个目的。这是第一次，不带任何企图，只想静静注视一个人。

他曾和白言铭说过自己很羡慕顾翎恒，这并非假话。对方随心而为、只专注於自身，与他截然相反的个X，令他十分羡慕。

不过这GU隐藏了快三年的羡慕，在从Daisy那里得知对方也在玩《断尾求生》那一刻起，开始有了变化。

——欸？你也在玩这游戏哦？

——没有喔，是小翎神，我上次看到她在创角。

——看不出来她这麽注意细节……哈哈哈，可能太认真了，捏出来的b例特别奇怪，哈哈哈！

一点一滴，逐渐累积。然後，发生质变。

所以，他才会因为砍不Si对她求婚而不豫。

才会因为跑车男意图害她而发怒。

在捡起地上那些散落的菸头时，他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殷裳蓝和跑车男的计画。

许承风总说他和白言铭一样Y险，他却清楚，自己b言铭还要无情。

彷佛分裂成两个人格，他表面上平静理智地和其他人谈笑风生，内心却在一步步酝酿着报复行动。

不是总想要害别人？就让你们也T会T会被害後连冤都无法喊的滋味。

然而，所有的计画、伪装的假面、心里那些无法为外人所知的Y暗，在房门开启而她转头回望的那一瞬，分崩离析。

——我刚才去把那个NN灰的车轮胎全扎破了。

——让他写个自白书或拍个影片，承认所作所为并道歉。

他不能用这种手段报复。

没有b这一刻更让卜奕非清楚明白，他和顾翎恒的差距。

别人的冒犯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反击，没有任何Y霾可以停留於她的眼中。

他之所以羡慕她，正是向往憧憬这种个X。

「……我靠！你笑什麽？又打算暗算谁？」

许承风一声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坐在侧边的段旭延抬起头，正好看见他微扬的嘴角——

原来就深邃温润的眉目，再添一抹沁人的笑意，像是重彩浓墨的一幅画，於细节处的点睛之笔。

然而仔细辨明，却发现那其实只是一张近乎无瑕疵的假面，弯起的眉眼目光深处实则是冷漠，它套着春天的外壳，内里却是严冬。

即便触及不到底下深层的寒冷，也会因为意会到表面那层假象，而油然而生一GU凉意。

段旭延心下一叹，状若不经意地询问：「是在想怎麽处理殷学妹他们？」

卜奕非摩娑着手上的吊饰，没有回答。

段旭延起身打开窗户，正巧一阵山风刮过，暖融的气流瞬间驱散了房间里无以名状的压抑，却打破不了刻意制造的寂静。

他儿时在後院墙上cHa的几支风车哗哗作响，有的快速、有的缓慢；有的清晰，有的无力，被阵阵穿梭绿荫而过的清风，传送过来。

若再静心细听，还能依稀听见，风从远处带来的另一曲。

铃铃铃……

铃铃铃……

来自山下镇尾榕树的铃铛浪cHa0，在风的推助下，连绵不断。

「你到底想怎麽做？」良久，许承风终於按捺不住，打破一室沉静。

见後者不回应，还抬脚踹了下对方的小腿。「说啊！」

「我改了主意，等连假结束再行动。」卜奕非收起吊饰，从另一侧的口袋掏出一团面纸，扔进垃圾桶。

许承风探头一看，正好看见面纸露出的一角。

「你什麽时候会cH0U菸了？」

「捡的。」

「捡谁的？」

卜奕非再次沉默。

许承风抓耳挠腮、不明所以，还是段旭延承上启下又自行脑补，猜出了答案。

「你收集他cH0U过的菸g嘛？」许承风诧异，随後不知意会到了什麽，脸sE难看地骂了句脏话。

卜奕非平静地坐回原位，他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脸上的眼镜之下，教人无法看清。

段旭延拧眉，正要开口，卜奕非又放了个大招：「我喜欢顾翎恒。」

「！！！」许承风滑稽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段旭延也被这个跨幅度极大的深水炸弹给炸得措手不及，震惊了好片刻才问：「什麽时候的事？」

「三年前吧。」

「你……」许承风憋了又憋，终於憋出一句：「……靠。」

「你改变主意是因为小翎神？」段旭延敏锐地抓到重点。

他猜不出卜奕非准备怎麽对付殷裳蓝二人，但想必不是什麽光明的手段；如果因为小翎神而改变，那未尝不是好事。

「言铭知道吗？」他问。

後者颔首。

「小翎神……」似在斟酌用词，段旭延思索半晌，才缓缓道：「b较……随X自我，不容易为一个人动容。」

卜奕非g起嘴角，「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开心就好。」许承风不知该为卜奕非居然会暗恋人而吃惊，还是该为顾翎恒有Ai慕者而震惊，眼神甚至都有些呆滞。

卜奕非忽然转头看他，後者今天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几乎是下意识举手做防御姿态，「你又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