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的鸡翅已经冻成了石头,丁霁拿出来搁到微波炉里解冻。
“吃这个?”林无隅正从行李箱里把零食一样一样拿出来,“这个我已经没有信心做了。”
“我看你把锅修好了。”丁霁说。
“嗯,太无聊了,”林无隅看了他一眼,“你这几天都跑哪儿去了?”
丁霁犹豫了一下:“林湛家。”
“什么?”林无隅愣住了,“你跑他家去了?每天都去?”
“每天都去。”丁霁点点头。
林湛是个看上去挺温和但实际上说话做事都挺直的人,他家里装修的风格一看也是习惯了一个人呆着的,林无隅都没考虑过把设备放林湛家,他无法想象林湛会让丁霁在家里呆这么多天。
“他没赶你走?”林无隅问。
“第一天根本不让我进去好吗,”丁霁说,“冷酷得要命。”
“那你怎么进去的?”林无隅非常好奇。
“我小广场白混那么多年吗。”丁霁很不屑。
林无隅看着他没说话。
“哎,行吧我脸皮厚,”丁霁摆摆手,“厚着脸皮求两句就进去了,平时我跟我奶奶也总撒娇……”
“你跟林湛撒娇?”林无隅手里的零食都拿不住了,“你怎么撒的娇?林湛哥哥让我进门儿吧?”
“湛哥,”丁霁纠正他,“林湛哥哥多肉麻啊。”
“肉麻么?你还叫我无隅哥哥呢。”林无隅说。
“那不是你吗!”丁霁提高了声音。
没等林无隅再出声,他已经拿着解好冻了的鸡翅窜进了厨房里。
林无隅捏着一包零食蹲在茶几旁边,好半天都没品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丁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咸蛋黄,而且是碎咸蛋黄,一下省掉了两道工序,林无隅站在厨房门口百感交集。
“当心别烫手。”看到锅里的蛋黄开始冒泡的时候他交待了一句。
“放心我又不颠锅。”丁霁说。
“要我帮忙吗?”林无隅问。
“不要,”丁霁看了他一眼,“你别杵这儿看我,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我客厅等吃?”林无隅退开。
“嗯。”丁霁点了点头。
林无隅老实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
丁霁做好了一大盆鸡翅端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吃空了四袋零食,小青豆,牛肉干,小鱼干,还有一袋素肉。
怎么办因为乞食过于积极又没有什么可以喂的,已经被他关进了浴室里。
“吃吧。”丁霁哐地把盆儿放到了桌上。
鸡翅吃起来味道怎么样还不知道,但是卖相和香味惊人的棒。
“你可以啊。”林无隅发出了震惊的赞扬。
丁霁又拿了碗筷出来放到桌上:“别夸太早了,我刚在厨房里偷着吃了一个。”
“怎么样?”林无隅马上夹了一个鸡翅。
“咸蛋黄和葱还是可以吃的。”丁霁说。
林无隅夹着鸡翅,愣了好半天:“问题出在哪儿了?”
“问题出在腌太久了,”丁霁说到一半笑了起来,“J死我了,太咸了,我中间还加了老抽……”
“我尝尝。”林无隅把鸡翅一口咬进了嘴里。
……的确是咸了,腌得过于入味儿。
但是可以忍受,毕竟是鸡翅,还是丁霁亲手做的。
“有饭吗?”林无隅坐下,一边啃着鸡翅一边说,“这个就着米饭吃还是不错的。”
“没有饭锅。”丁霁说。
林无隅顿了顿,继续啃着鸡翅:“行吧。”
“什么也没有,就这一锅鸡翅。”丁霁坐下,有些过意不去,早知道这么惨就让林无隅叫外卖了。
“差不多。”林无隅点点头。
“差不多什么?”丁霁问。
“差不多够我吃的。”林无隅说。
丁霁夹了一小粒咸黄蛋放到嘴里:“你意思我就吃点儿咸蛋黄?”
“还有葱花啊。”林无隅笑笑。
果然表白了就没地位了!肉都吃不上了!
丁霁又夹了一小粒咸蛋黄,吃不上就吃不上吧,也不是太有胃口。
虽然这几天跟着林湛吃得有些太清淡,他特别想吃点儿肉啊什么的,但这会儿的确没有什么心情吃。
他跟林无隅还能这么平静轻松地坐在这里吃饭,全靠林无隅的态度。
那种完全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态度,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一样也没有改变,没有刻意照顾他的心情,也没有刻意回避任何话题。
丁霁托着下巴,看着林无隅。
他是喜欢这人没错。
幸好这个人是林无隅。
林无隅是个隐藏情绪的高手,丁霁不断地更新着体会。
吃完饭他俩休息了一下,去了趟超市,买齐了炊具……虽然明天就要报到,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在这里做饭,但还是买齐了,还给怎么办买了狗窝和碗,一袋狗粮和一堆玩具。
接着就是整理行李,明天要带去学校的行李,各种证件材料,通知书。
“许天博跟宿舍长打听了一下,”林无隅说,“咱俩在一个宿舍。”
“是吗?”丁霁心里一阵松快。
他一直担心他和林无隅会分在不同的宿舍,虽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因为这种一想到分开就会焦虑的感受,才让他一步步确定了自己真的很喜欢林无隅。
“嗯,应该因为咱俩是一个地方的,所以分一块儿了,”林无隅说,“不过许天博刚给我发照片,我看屋子是一个大间里有两个小间,小间里两个床……”
“那我们一个小间吗?”丁霁马上问。
问完了又觉得太急切,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了头。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没事儿,”林无隅把自己的衣服往箱子里胡乱塞着,“真不在一个小间,我就跟人换一下。”
“哦。”丁霁应了一声。
林无隅这句话让他觉得心里发软。
但他分不清这是林无隅一惯的温柔,还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这么多天来,他一直没想明白的,就有这一点。
这也是他害怕林无隅回应的原因。
焦虑得很。
越是害怕,越是不确定,就越会琢磨。
晚上他俩出去吃了个饭,回来洗澡收拾完就十点了,丁霁看上去没什么心情再看电视,再加上明天还要去报到,他俩准备睡觉。
丁霁抢先一步进了卧室。
林无隅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换了睡衣在上铺躺好了,侧身脸冲着墙。
还是尴尬吧大概。
林无隅脱了衣服,犹豫了一下,又重新穿上了,身上的大裤衩也没脱,直接躺到了下铺,迅速把灯关掉了。
黑暗是最好的情绪掩护。
“晚安。”丁霁说。
“晚安。”林无隅打了个呵欠。
道完晚安的半个小时里,丁霁的呼吸一直都没有放缓,虽然没动,但肯定没有睡着,时不时还挠一下痒痒。
林无隅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大概五十分钟的时候,丁霁开始翻身。
翻过来翻过去,挠痒痒。
就在林无隅想起身把电蚊香片插上的时候,丁霁突然在上铺开了口:“林无隅,你睡着了吗?”
“没有。”林无隅回答。
“我猜就没有。”丁霁说。
“这用猜啊?”林无隅叹了口气。
“我睡不着。”丁霁轻声说。
林无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敏感,他在丁霁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委屈。
“怎么了?”他问。
“我其实想好了不问的,”丁霁又翻了个身,脸应该是冲着板床,声音听着有些发闷,“但是实在是……我真的以为我不需要知道。”
“嗯?”林无隅看着上铺边缘丁霁的手。
“我特别混乱,”丁霁声音里突然有了鼻音,“我长这么大,真的,没这么乱过,我虽然不爱听别人叫我神童,但是我知道我他妈很聪明,比很多人都聪明。”
“是的。”林无隅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碰上这种事儿我就全乱套了呢?”丁霁吸了吸鼻子。
“这不是小事儿,”林无隅说,“换了谁都得乱套,别人比你更乱。”
“林无隅,”丁霁声音更低了,“你猜一下好吗?”
“猜什么?”林无隅问。
“猜一下我想问你什么。”丁霁说。
林无隅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