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瞬间,斩天狼只顾讯问林战,全无防备,只听耳边风声袭背,笑书生陡然欺身攻上,他呼啸一声:“吃我一招”双手齐出,左手二指暴伸,一招二龙戏珠,直插斩天狼双眼,右手力斩,横切斩天狼手腕。斩天狼便是金刚之身,内功再强,也练不到眼睛鼻子,眼见笑书生二指如叉,来势凌利,抽右臂来挡,左手护头,脚下却不误攻出,踢向笑书生胫骨。
江湖中人人都知斩天狼出手狠辣,绝不手软,笑书生哪敢轻敌,料定若是中了他这一脚,必定腿断筋折,眼看林战已于危难中解围,便脚尖一点,跃在半空,双掌连连拍出,掌势迅急,双掌连迭,绝无罅隙可乘,连拍七掌。笑书生在呼出“吃我一招”时,心中早已运筹好了,斩招发难,一气呵成,浑然天铸。
笑书生一生酷爱诗书,于读书吟唱中练气养息,悟得剑气掌法,以“天问掌”最为得意,江湖素有名望,人称“笑书天问,九歌环剑”。
刚才这一掌正是“天问掌”的仰天七问掌其中一式,叫做冥昭瞢暗,出掌时隐形遮式,于对手不知不觉间,劲道由弱渐强,防不胜防,笑书生当初读屈原《天问》,期间有一句“冥昭瞢暗,谁能极之?”,读时意会颇多,感悟益深,便化出这一招式来,初打出时掌阴柔,打到对手身上时却陡然刚猛难当,便是“谁能极之”化来。
斩天狼一心只专注于林战身上,急于问询龙文下落,一见林战,心中欣喜过胜,便想一抓之下必能擒住,没想到笑书生伏在左近,而且笑书生这一套掌法又是平生最为得意新创,使得得心应手,掌法层次繁复,一般人难以应对,只骇得斩天狼连连后退,一步都退出六尺有余,连退七步,撞得假山花架亭台柱廊一阵轰然倾斜倒塌。
高手过招,讲究的是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性命有虞。只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林战身处掌风拳波之内,更是魂飞魄散,犹如鬼门关上逛过一回。
按笑书生与斩天狼的武功,不相上下,只是笑书生唯恐林战受伤,出手便重了三分,斩天狼心有旁骛,一心放在林战身上,抵挡仓皇,所以被笑书生逼迫连连后撤,便是如此,他于这一瞬间,左挡右格,前趋后避,七招全都让了开去,毫发无损,但见这一掌连环紧扣,绝不让敌手有喘息之瞬,精彩绝妙至极,是他这种野莽之人无论如何也是打不出来的,由衷赞叹一声:“好个七掌连发的天问掌。”
斩天狼趁落地之时,仍有余力还了一技,二人四掌相碰,轰地一声,如天雷临顶,焰光烁烁,骇人听闻。
笑书生也禁不住喝一声彩:“赤煞掌果然恶毒。”
斩天狼哈哈大笑,习武之人,高手相逢,对敌过招最是过瘾之事,受此大挫,不怒反喜,佩服至极而发感慨:“能与笑书生连对七掌,天下人谁能有些荣幸?能与笑书生切磋技艺,我斩天狼不枉此生了。”说罢又是一阵大笑,而后平息静气道,“笑书生天问拳天下闻名,如月悬空,赤煞掌只能自叹不如,萤火微弱了。”
笑书生听他后一句这语气,已知他心悦诚服,心中也是甚为欣慰,便道:“斩兄怎能自称萤光,赤煞掌名声虽然极恶,至少也算得上星光微弱吧。”二人武功虽说都至登峰造极之境,但笑书生向来自负,加上斩天狼恶名,便对他极不客气。林战远远听了,甚为解气。
斩天狼半生江湖,从未服气过谁,但与笑书生这一招之后,才知人外有人,笔补天无功真的是名不虚传。刚才所说最后一句确实发自肺腑,因此,说时亦神采飞扬。
笑书生一生三大喜好,武功和诗书,自幼修习笔补天无功内息心法,以雄浑厚重著称,又爱诗赋和书法,江湖人称诗书剑侠,年轻时人又长得秀气白净,脾性随和,处事为善,人称笑书生。
斩天狼棋逢对手,总感意犹未尽。便道:“笑书生,普天之下,要说剑法,我不敢大话逞强,说到掌法拳脚,能与我斩天狼比试的,也只有你了,我们再来比过。”他一时技痒,竟不顾林战是否逃脱,非要再比试过招。
笑书生道:“比就比,不过,我们须讲好条件。”
斩天狼一听他答应了,便说:“好,条件你来定,只要不是让我自裁于你面前,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笑书生道:“在下不才,若蒙斩帮主承让,我侥幸赢斩帮主一招半式,我不求别的,只请斩帮主放过这些毛头小子,他家中父母必定盼望安全无虞归还,请斩帮主不要为难他。”
斩天狼微一沉吟,看了一眼宇文正朔,见宇文正朔脸上表情并无变化,便道:“好,这个条件我斩天狼答应了,若是我输了,这些孩子要是在云壁掉一根汗毛,我自裁于你面前,不过,有话在先,出了云壁或者过了今天,我可不敢保证了。”
笑书生知斩天狼是个野莽之人,说话倒是实在,便道:“这个自然,我笑书生也不能让你保他们一辈子。”
二人说罢,各退后五步,扎稳虎步,拉开架式。斩天狼不敢先出招,凝视静待。笑书生向林战望了一眼,意思教他用心观摩。
只见笑书生不再像刚才七掌那样连发神速,而是一掌推出,慢慢悠悠,飘飘忽忽,斩天狼也是一样,双掌时合时分,时而正面迎击,时而横切竖劈,出招极其缓慢,往往眼看掌风临到跟前还没想好怎样接挡。
原来笑书生打出的这一掌叫八方七十二侯连环推挽掌,比的是内力,不再似先前七掌争奇炫巧神速反应,而是以浑厚掌力相拼相接。一掌打出,掌风恍恍惚惚,看似闪身躲过,掌风由后陡然反转,由后向前内力不减,反而猛加一倍从背后袭击而至,若对手功力过弱,无暇应对又不能机智摆脱,前面攻势续来,后面前一招未衰,前后夹攻,腹背受敌,只能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