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看牛主人不说话,便说:“是我帮你把牛找回来了。你不谢我反而诬赖我偷了你的牛。”那牛主人让林战如此一说,一时觉得无趣,便岔开话来骂牛:“我还以为你被天狼吃了呢。一会功夫就不见你了,就算是让天狼吃了也应该剩点骨头吧。那些天狼好歹比那些官府当差的心眼还好一点吧。看看你,说没影就没影了,说来就又来了。”
    林战晾干了衣服,来到官道之上,不知该向哪个方向去。他已是无家可归,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去找父亲。父亲到底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陈抗鼎当时只是说要去西域,免得在中原被来杀去的。那么父亲一定也要西去查询陈抗鼎的音讯,只要没有自己的下落,父亲一定不会放弃寻找自己的。不如先上官道,打听出一些消息再作决策。
    林战上得官道西行。一路上听人说“铁杖毒手在西域见到马帮的就大加杀戮,不问青红皂白。”又听说“现在马帮正重赏招江湖高手对付‘铁杖毒手’”。林战听了这些消息,深为栖五叔担忧。又想既然有栖五叔的音讯,至少说明他还安全,那么父亲的踪迹也必定在西域。想到这里便再往西行。这一行便是关山万里。
    这一日,林战来到一座小城镇,西北古浪。这座城名为“古浪”,却是黄沙遍野,也许古时这里碧浪滔滔,田野丰腴,不过已是时过境迁,今天这里却是黄沙荒漠。往前行不多远,见一芍药亭,建于路边,专供行人歇息之所,想必建亭之初,这里是姹紫嫣红,如今由亭中四下望去,哪还有半株花木,办是路过此地的行人还是不少。林战不觉心意落落。
    解下水囊,低头喝了几口,甚是解渴。反腿搭坐在凉亭横栏之上,看大路上有行人过往,心想看看有没有南朝江左的商旅经过此地。正瞧间,打东边“得得”过来一匹骏马,那匹马浑身上下纯白无杂,缓步而行,马背上端坐着一位公子,亦是白衫飘飘,端是清雅俊秀,腰悬长剑,缨穗飘曳。那白衣公子来至亭前,翻身下马,阔步走进亭中。林战打眼一睢,便知是江南人士,手持一根碧玉箫,佩玉锦冠,此人又不像商旅,倒是个文雅学士。自觉与眼前这人清浊两分,心中暗叹:如此清韵风采,真是天地少有。这样一位公子不商不旅,不带随从仆役,单独一人出来又做什么?却又不便开口搭讪。但见那青年俊士立于亭中。放眼挺立,傲然远望,口中清念新词一首:“缘引长剑,遥指昆仑,外阻铁骑,内抚千里;藏蛟鳞于山阴,隐韬晦于腹华。北挥南指,三千江山,会;未若读书常行目,扇云拂霄,醉竹荫。”
    林战听那公子口音果然是江南人士,心中不免欣喜,虽不甚解,但听他念来朗朗上口,好不动听,心想此人才思真是敏捷,放眼一望便词章而就,要是我能多读几本书就好多了,也好与他搭话。林战以拳击掌,一个“好”字即将叫出,就听一阵马快铃急之声由远而近,大道上四匹战马飞奔而至,四匹战马各不相同,青白灰花四种颜色,再看这四骑骠骑,是人高马大,及至芍药亭前骤然黄道黑“吁——嘘”勒缰止住,从马背上跃下四个武行汉子,也一式青白灰蓝打扮,快步奔到白衣公子自前,躬身深行一礼,为首的那位满脸络腮胡子,一身青衣打扮,声音低沉说道:“公子,出门在外,阎成仁等不能礼全,还望恕罪一二。”那白衣公子手中碧玉箫由右手转到左手,忙伸手虚扶一下,说道:“不必多礼。原来是阎大哥,左二哥,云七哥,阮四哥到了,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一路辛苦了,都是我害得你们整天奔波劳顿。”
    阎成仁道:“自从二皇子一声不响离开金陵后,皇上无一刻不挂念于心,寝不安枕,食不甘味,常常怒责我们四人失职,没有照顾好二皇子。几次都要责罚在下四人,限我等一月之内要找到公子,否则重责不贷。我们几个便在九州各地撒下人手,查询眼线,不找到二皇子便不能敢回金陵了。”
    那四人之中云七最为消瘦,他上前道:“一路之上尾随公子已有多日了,只是怕惊扰了公子,不敢近前问安。今日若不是有要事相禀也不敢上前打搅。”
    林战眼角一带,便猜测出那位姓左的一定是个哑巴,没见手中拿什么兵器,那姓阎的腰间缠着一条软钢鞭,云七使一把鹰钩剑,看样子他比那阮四哥还大些,为何称为云七哥呢?
    那四人走到白衣公子身前,用身体围成一圈,阎成仁从怀中掏出一份公函,交于白衣公子手中。林战明白他们是嫌碍外人耳目,便抬脚走出亭外自动回避开,解马自顾上路。
    且说阎成仁看林战走远,才说:“公子,皇上与太子商定,遣二皇子您出使河西节度使李成梁,速与李成梁缔结盟约,此事重大,一定要赶在契丹与北汉之前,与河西李成梁结盟。”
    那白衣公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我李煜向来不过问国家大事,只顾埋头攻读诗书,填词谱曲,至于国与国之间强交弱攻之尔虞我诈之事,一概与我无关,征战杀伐与我何干!~”
    那姓云的恳求道:“二皇子,还望公子以国事为重,尽弃前嫌,力行使命,才不辜负皇上对二皇子的厚望。云七等人素知公子熟读圣贤,智慧过人,必不负众望。”
    李煜叹息道:“诸位不知此去前途艰险。”阎成仁劝说:“二公子,就算为江淮千万大唐百姓,便是龙潭虎穴,我四人也陪二公子一起闯,誓死保护二公子。”
    李煜又一番摇头,稍后才说道:“阎大哥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当下顾虑的是大唐国运昌盛,太子委任我出使河西节度使李成梁,名为出使,实为人质。再者,北方契丹与楚汉诸国得知音讯,定会用尽手段阻拦,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如鱼落砧,如饵衔钩,米入罗詈,成了众矢之的。太子不容我于人世,便将这密函差你四位送于我,这密函于我,岂不是美玉镶冠,引人窥窃。只怕是自今日起,我将时时命悬一线,刀悬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