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聪颖而受众人欢迎,走到哪里都自带焦点,学习好,班长,市级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之类的名头在他身上堆着,跟不要钱似的。
……而且长得还挺帅。
嫉妒吗?不嫉妒。但是有点感慨。
沈昼叶:“……”
陈啸之奇怪地问:“干嘛?”
沈昼叶刚想十分直肠子地说我觉得你头发乱糟糟还挺帅的,但是在那句话出口之前,她就意识到了,这话不合适。
――同性之间是可以夸对方好看的,但是在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基佬/姬佬的前提下,贸然夸一个异性长得不错,等同于是在调情。
……疯求了才跟他调情。
沈昼叶指了指陈啸之的头,友好地说:“头发。”
“……哦,”陈啸之扒了一下,散漫地说:“刚刚挠了挠。”
日料店气氛非常温和,墙上贴满各色照片,有在镰仓海边拍下的大海与小镇,还有布拉格广场万丈夕阳。那些照片被壁灯映着,有种岁月赋予的、独特的美。
此时并非用餐高峰,因此只有服务员姐姐与厨房里忙活的厨师,沈昼叶手里还拿着钱包,想了想还是觉得这钱得等出了店再给他。
然而,下一秒,那服务员姐姐温柔地笑了起来。
“给你们拍个照吧。”那姐姐笑眯眯地道:
“今天人少,我又看你们两个人都很可爱――我给你们拍张照片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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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店外十字路口。
秋日暖阳盈满城市,沈昼叶踩着小帆布鞋站在路边,校服裤腿折了两道,以防止自己踩到裤脚。沈昼叶手指间夹着张宝利来底片,将底片扇来扇去,以求速干。
陈啸之将自己的那张照片夹在手里,在阳光里端详了一下,莞尔道:“照得还不错。”
沈昼叶含着糖,笑着说:“饭也好吃!这家乌冬面真的不错。”
陈啸之笑了下:“行。”
“不过……”沈昼叶犹豫着开口道:“你买单这事儿,我挺不好意思的……这顿也不便宜,我把钱给你吧――或者下次我请你吃?”
他们两个人都是学生,如果工作了就是两说,但是以初中生的经济能力,将话这样说开,是一件相当普通的事情。
沈昼叶并不是很会处理这种人情世故,可是也知道,这种情况是要这样做的。
沈昼叶愧疚地说:“我好像总在吃你的喝你的……”
――把钱给陈啸之,是最简单的、最直球的做法;而那句“我请你吃”则更贴近大人的人际交往,还暗示了下一次请吃饭,圆滑柔和得令人难以拒绝。
这是她妈妈教给她的。
可是陈啸之却说:
“我没有让女生付钱的习惯。”
沈昼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复,当即一愣:“诶?”
“……我说。”陈啸之伸手去拦车,声音淡漠地道: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付钱,以后也不会有。所以你把那心给我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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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出租在路边停下,秋阳煦暖。
然后十五岁的陈啸之看着沈昼叶,平淡地道:
“――上车,我送你回家。”
……
沈昼叶将那张她和陈啸之的合影照捏在手种带了回去,打算放进自己的相册里。
她家里一向有保管照片的习惯,家中的相册足有一箱子之多,那些照片在无数次搬家之中也不曾丢失过哪怕一张。就连回国时,她们母女的箱子里也为相册留下了一席之地。
那是凝固的时光。
证明着每个人琐碎的过去,都曾经切实存在。
那相册里甚至还保留着沈爸爸在哈佛的草地上吃生日蛋糕被摁头的丑照,拍摄人是他那时的朋友,下面写着‘我二十五岁的生日’。
……
沈昼叶以钥匙开了门,走进家中的客厅。
今天是周末,她妈妈没去上班,而是在家里收拾东西――沈昼叶进屋就看到满家都是被打开的纸箱子,有些老物件堆在储藏室里落灰,此时都被沈妈妈拽了出来。
“妈妈……?”沈昼叶试探地喊道:“我回来了……?”
沈妈妈在储藏室里喊道:“宝宝欢迎回来――过来帮个忙!”
沈昼叶立即将书包和照片随手一放,冲进了她家的储藏室――储藏室里一塌糊涂,什么箱子都被打开了,沈昼叶差点儿呛死,帮着妈妈收拾地上的东西。
沈妈妈说:“你不回来妈妈就要被压死了……”
沈昼叶呛得直咳嗽,妈妈拿起地上的一个倒扣着的相框,看了一眼,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女儿跟着出来。
沈昼叶跟着妈妈朝外走,忽然回头一看,发现妈妈开的箱子上贴了张泛黄的纸,写着:‘1987’。
沈昼叶:“……?”
一九八七年的东西?至今二十一年了?沈昼叶有点发懵,继而意识到,这是她妈要拿来给她看的那张照片的年代。
一张二十一年前的老照片。
母女二人回到客厅。
客厅里洒落着午后的太阳,藤萝为风吹拂,天空湛蓝,沈昼叶差点踩到一只落了灰的小黄鸭,惊得险些跳了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妈妈:“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沈昼叶诚实地说:“我在外面吃了乌冬面,突然特别想吃。”
沈妈妈温暖一笑,又看到桌上沈昼叶放的宝利来照片,拿起来打量了一眼,问:“谁和你照的照片呀,宝贝?”
沈昼叶:“我们班班长……就那个,那天下午救我的。”
沈妈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起那宝利来照片端详片刻,又温和地说:“――上次去的时候他还在睡觉,睁开眼睛我倒是认不出来了。这男生长得真不错。叶叶,你躲着他走躲失败了?”
沈昼叶想起被病床上的陈啸之抓手腕的那一刻,心想这是我第一次被抓现行……遂乖乖地点了点头,说:
“……他太阴了。”
沈妈妈眯起眼睛:“阴啊……这我看出来了。不过长得确实挺帅。”
沈昼叶捏了捏自己的爪子,问:“所以妈妈,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鸭?”
“……,”沈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道:“――你今天考完了预赛。”
沈昼叶点了点头,又听到妈妈说:“我之前一直担心你会有负担,预赛都会考不好,妈妈怕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但是前些天我想了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好处是远大于坏处的。”
沈昼叶头上冒出一串问号。
“――你现在去参与竞赛的原因,是因为你想上高中。”沈妈妈笑了笑:“但是同时妈妈也知道,我家叶叶一直在追随爸爸的脚步。”
“叶叶,你想成为像爸爸那样的物理学家。”
“想经历他的人生轨迹。”
沈妈妈又温柔地补充道:
“……想超越他。”
十五岁的沈昼叶坐在桌边,怔怔地点了点头。
沈妈妈笑着道:“你现在参与的全国物竞,叫CPhO,esePhysipics。”
“可再往上,还有APhO――亚洲Asia的A,是一个日韩新加坡印度尼西亚,甚至中东以色列的,他们最优秀的学生群英荟聚的竞赛。”
阳光中,沈昼叶抱过一只小抱枕,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这,”沈妈妈将手里的相框放在桌上,轻轻翻了过来。
“……是你爸爸,”沈妈妈轻声说:“在那年的竞赛上摘下金牌的照片。”
沈昼叶闻言微微一怔。
沈妈妈轻声道:“而且,不是国内的,也不是亚洲的赛事。”
“――是全球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