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见对自己刚掌握的这个惊天内幕挺重视,一个早自习就把纸条传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热情洋溢地邀请朋友们一起去校医室来一次属于男人的探险之旅。
时亦往墙边靠了靠,给飞来飞去的纸团让了点儿地方。
每个学校都有点奇奇怪怪的传说,他对这种事一向挺想信其无偏偏信其有,梁见每次回头讲校园怪谈系列的时候也都尽量不怎么听。
结果这次居然还客串了个怪谈主角。
史上最勤劳厉鬼。
写了足足九十八个血字,浇了整个医务室的花。
时亦被自己的脑补逗得笑了一声,没接着想,翻出本练习册摊开。
这些天的事儿不少,动脑的机会多,没人提起来,他都快忘了校医室那回事。
头顶上掉下来个人,红粉笔,半夜下雨什么的。
事发得太突然,当时也没心情细想,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当时砸他脑袋上那个人也挺有本事。
别的不说,居然能把他连人带行李弄到校医室门外,还能在墙上写那么大两个字。
身手估计相当不错。
至少能轻松徒手撸十只猫。
梁见的情绪非常高涨,时亦没打扰他,翻开练习册准备做题,才注意到林间居然还没睡觉:“还凉?”
林间还在七七四十九个救命的打击里没反应过来:“啊?”
“薄荷糖。”时亦指了下放在他桌角的酸奶:“喝了就好了。”
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林间没忍住乐了,揉了下脖颈,拿过酸奶看了看:“没事儿,早好了,就是校园怪谈的冲击有点儿大。”
尤其这个怪谈还是在梁见这儿传出去的。
粗略估计,一个早自习上完,大概就连他们班后窗台鱼缸里那两条鱼都该知道医务室外头有一墙的救命了。
时亦有点好奇,搁下笔:“你相信吗?”
梁见不是第一次提闹鬼探险的事,林间平时基本都不以为然,他还以为林间不在乎,看不出来居然也怕这个。
“不信,就是有点儿震撼。”
林间咬着酸奶的吸管,抹了把脸,还是忍不住感慨:“七七四十九个,这鬼生前是个刮大白的。”
“什么?”时亦问。
“粉刷匠。”林间给他换了个说法,“粉刷本领强,刷完房顶又刷墙,刷子像飞一样。”
时亦咳嗽两声,没忍住笑。
“间哥,你不能这么破坏气氛。”
梁见正好听见林间没有感情地朗诵歌词,挺不赞成,转过来纠正他:“跟以前不一样,到现在都没人站出来承认,这件事肯定和闹鬼脱不了干系。”
林间按按额角:“说不定他是因为嫌丢人?”
“救命都写了,还怕丢人!”
梁见很认真:“你想想,他在校医室门外墙上写救命,一定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冤屈,有什么希望传达给我们中某个人的信息……”
“不能是给校医传达信息吗?”林间说。
“校医又没有故事!”
梁见刚跟一群人把学校这些年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盘了一遍,激情澎湃文采飞扬:“没有求而不得的爱情,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没有荡气回肠的过往,有什么信息好给校医的――”
林间:“救命啊。”
“……”
梁见被他格外简明扼要一针见血的逻辑击中,愣了半天,缓慢而沧桑地重新转了回去。
林间靠讲道理打败了封建迷信,揉揉脖颈,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明明就是个逻辑特别正常的操作,也不知道这堆人哪儿来这么强的想象力。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相估计都已经没什么价值,说出来都未必有人信。
还丢人。
他重新趴下来,枕着胳膊侧过头,看了看他同桌。
平时困得倒头就睡,都没怎么注意过,小书呆子居然还会在他补觉的时候帮忙抻窗帘。
一只手写练习册,一只手拽着那种。
窗帘鼓鼓囊囊兜着风,新鲜空气能进来,还正好把有点儿刺眼的太阳光拦在外边儿。
时亦察觉到他的视线,侧过头:“还睡不着?”
“睡不着。”林间看了一眼没再管那群依然不死心要去探险的人,不带感情地吐槽,“校园怪谈吓死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高中生都有一颗探索未知世界的心,违反个校规都吓得不会走直线,居然还有胆量计划违反自然定律地吓鬼一大跳。
薄荷糖的效果也就是那一阵,过去就好了不少,喝了酸奶基本上就没了感觉。
他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余光正好看见时亦放下了手里的笔。
小书呆子拽着窗帘坐了一会儿,有点生疏地抬手,扶上他的胳膊肘。
拍了两下。
林间愣了愣。
“假的。”时亦说,“不是鬼浇的花。”
林间:“……啊。”
时亦不太能分辨他的反应,看他眼睛还瞪得跟铜铃区别不大,犹豫了下,又补了一句:“我浇的。”
“……”林间:“啊。”
不经常安慰人,时亦的手抬起来,靠着墙,有点茫然地看了一会儿他同桌往书桌上撞自己的头。
“所以说。”林间从桌上抬头,恢复理智,“晕的是你――”
“是我。”时亦点点头,“校医室里有动静应该也是我,字不是我写的。”
林间心情有点儿复杂,吸了口气:“是,字肯定不是你写的……”
时亦觉得这种事只要证明了不是灵异事件,应该就不会那么吓人,看着应该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的舍友,组织了会儿语言:“我来学校报到,被一个翻墙的砸了,字应该是他写的。”
林间麻木补充:“当时天太黑,也看不清楚谁是谁。”
“对。”时亦说,“不过可能是个身手很好的神经病,就不计较了。”
“……”林间更麻木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