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舍友心里只有学习怎么办”这个问题从被窝里拽出来的时候,梁见还在勤勤恳恳地写六千字的检查。
怕灯光被宿管发现,缩在被子里头拿手电筒照着写,差点儿被忽然震起来的手机吓到心脏骤停。
他间哥声音不大,语气看起来还挺严峻,对面儿还有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应该是正在打游戏。
“心里只有学习。”梁见捧着手机,探出脑袋看了看外头的动静,“热情地……鼓励他?”
“……”林间:“哈。”
梁见觉得自己的方向可能不对:“主动地帮助他!”
林间:“……”
梁见在他间哥话筒坏了和方向依然不对间抉择了一会儿,谨慎回复:“那就只剩下积极地带坏他了。”
梁见:“间哥,需要兄弟帮忙吗!”
林间揉揉额头,觉得打电话这个选择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算了,不用。”
这帮人没点老实气儿,他敲了两下键盘,特意多嘱咐了一句:“不准带坏我舍友。”
梁见挺惋惜:“真不用吗?你舍友挺天赋异禀的,宿管查宿舍都知道把你床上的被子捏成人形了。”
林间皱了下眉。
这些天赶直播时长,他几乎一下课就走,也没怎么管寝室这边的事。
小书呆子天天上课放学,跟他一块儿出去吃了个饭,居然也没跟他说过。
“什么时候?”林间问。
“就这两天开始的,说要严抓校规校纪。”
梁见打了个哈欠,给他补充背景剧情:“你能想象吗,宿管查谁没回寝,从窗户外边儿拿手电挨个往里照,看哪个床是空的。”
他们寝室门上镶了条竖长的玻璃,里外正好都能看见对面的情况。
大半夜,外头的光说晃就晃,有时候还能看见宿管被照得只剩一半儿的脸。
赶上个脆弱点儿的能把心脏病吓出来。
梁见:“说实话,我们去你寝室探望,看见你床上那个捏成人形长着地球仪脑袋的被子的时候,每个人的世界观都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林间:“……”
“人不可貌相。”梁见总结发言,“还以为挺乖的。”
刚见到新来的好学生的时候,都以为是那种闷头闷脑的书呆子,也没人想过带他逃课。
现在连拿被子捏成人形,假装床上有人睡觉应付宿管检查都会了。
还知道往里塞地球仪。
也不知道宿管能不能看出来有个小同学的脑袋居然是蓝的。
“少扯淡,我室友本来也乖。”
林间还没来得及知道有这么回事,揉揉眉心,暂时把舍友只喜欢学习的烦恼放在一边:“几点查寝?我回头晚点儿走。”
“直接走读不行吗?”梁见给他出主意,“随便找个毛病,老万不管,家长签个字的事儿……”
“然后不回家住。”林间说,“我妈问起来,就说你太笨了,我不得不寄宿你家,通宵辅导你功课。”
“……”梁见自觉闭上嘴,重新缩回被子里。
林间没再多说,又问了他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也不是没考虑过走读。
先前那个班主任人不算坏,就是没什么脑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着了他的情况,非要坚持着不准他自己乱来,要他接受学校和同学们的帮助。
他费了不少力气才给压下去,没在学生里传开。
可也终归晚了一步,差不多已经叫全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了他们家单亲,他妈被家暴,他爸就是个只会喝酒赌牌要钱的混蛋。
林间把最后一波输出打完,往后靠进椅背里,活动了下手腕。
他没接着匹配,把护腕摘下来,重新换回到左手上。
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宿管总犯不着天天抽风,拿手电筒在外头晃来晃去地吓唬人。
时亦知道医务室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概也不至于真被什么救命血字跟田螺厉鬼吓到。
都这个时间,说不定他舍友已经睡了。
林间揉了两下脖颈。
……
说不定。
他换了个冰袋,贴在右手手腕,简单敷了两下。
有点儿凉,不知道怎么就叫人想起了在医务室外边那一会儿。
牢牢攥着他手腕的小书呆子。
肩膀绷得一眼能看出来,还要往他前头站。
林间看着提示是否开局的电脑屏幕,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用力揉了把头发,推着桌沿站起来。
时亦最后翻了个身,坐起来,披上衣服下了床。
“睡不着?”
程航正在补病历,旁敲侧击地跟他聊了一宿,试探着问:“正好周末,用不用回来调整一下?”
“不用。”时亦在书包里翻了翻,找出个手电,“周末有安排。”
“什么安排?”程航愣了下,“你们学校又补课了?”
时亦没答话,抿了下嘴角。
宿管应该已经回去休息了,这会儿出去也不会被发现。
他换了副耳机,把手机踹在外套口袋里,带着手电筒下了楼。
半夜的宿舍楼确实挺}人。
灯光晃得影子来回晃也就算了,不知道哪个洗手间的水龙头没关严,一直往下漏水。
一滴一滴地漏。
还带回音。
程航知道他不太擅长应付这个,挺热心,主动跟他在电话里天南海北地聊:“没事儿,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不相信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