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特工没能得到答案,在他间哥平静的注视里飞快缩起脖子,扯着吴涛朝火锅店的方向跑远了。
“去哪儿,不是去找家属吗?”
吴涛被他扯得莫名,拽着人往回拉:“你不会真觉得那个垃圾能有这个脑子吧?还知道兵分两路,找人去火锅店――”
“我也希望不是。”梁见是过来人,叹了口气,“但我希望没有用,咱们要是再不快点儿过去,间哥家属可能已经收工了。”
吴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跟着他一路冲进了夜市。
这顿烤肉吃的时间不短,这会儿正是人来人往热闹的时候,摊位前几乎已经挤不下人。
梁见也不知道他二当家是靠什么锻炼的侦查技能,扯着吴涛东钻西钻,一路插空跑到火锅店那条小巷子,巷口已经能看见几道黑咕隆咚的人影。
这条路里面没有路灯,太黑,看不清究竟怎么回事,只能看见人影缠斗在一块儿。
有人拎着木棒,有人拿着橡胶棍。
有人带了刀。
“操!”吴涛骂了一声,压低声音,“报警!快点儿!”
梁见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货真价实的打架,努力冷静地跟上趟,飞快拨了电话。
有人看见了他们两个,一眼看见梁见手里的手机,骂了一声过来要抢,被吴涛抻了根盖房子的木板狠狠抡过去。
离得近了,不难隐约看出来眼前的情形。
几个人围攻一个,应该是怕惊动了火锅店里的人报警,没人出声,全是闷声下狠手。
拦着这群人的身影有点眼熟,下手一样狠得要命。扯过水管砸在一个人头上,反身拿肩膀重击侧面的人胸口,没等对面缓过气,已经拽着被抡过来的橡胶棍兜头杵下去。
吴涛看得后背发凉,没立刻想起来间哥的朋友里有没有这么一号人,也没时间想,扯了跟边上的铁管冲了进去。
“等――”梁见一句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吴涛冲上去,急得不行,“二当家!”
时亦听见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吴涛跟一个小黄毛打在一块儿。
小黄毛手里装样的甩棍没几下就被铁管砸在地上,吴涛把他踹出去,又有人提着橡胶棍从背后蹑手蹑脚摸过来。
橡胶棍的路线有点偏,贴着后脑重重抡下来。
吴涛被带起来的劲风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时亦扯着那个偷袭的鸡窝头,把橡胶棍拧下来,抬腿直接踹在小腹。鸡窝头甚至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坑,就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吴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家――”
“别问!回头跟你说!”梁见屏息凝神放哨,急得不行,“帮二当家的忙!”
吴涛下意识抬起头,迎上时亦的视线。
虽然间哥家属平时也没什么表情,但现在的时亦又显然跟他们熟悉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明明刚才那根橡胶棍要是砸实,他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儿,这会儿时亦看着他的目光也依然没有救了他一命的波动。
平静得甚至有点漠然。
……
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配合时亦,挥着铁管抡翻了一个扑上来要偷袭的胖子。
这群人手上的东西都不起眼,看着杂,其实一点都不好对付。
一看就是没少打过这种群架的。
吴涛也没少打过架,从没觉得这么费劲儿过,及时扔了被绞住的铁管,堪堪闪过捅过来的刀:“见了鬼了,那个人渣都从哪儿找的人!”
“不是他找的。”时亦说。
时亦这个时候的状态就一点都不像会跟人交流,甚至连注意没注意他是谁都不一定。吴涛愣了下,险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赌输了,高利贷。”时亦抢下来根甩棍,扔到他怀里,“抵押了火锅店。”
吴涛被这个人渣的不要脸程度彻底刷新了下限:“操?!”
时亦能跟他说这两句话已经是极限,没再开口,扯过一个拿着刀的手臂,侧身贴近反肘磕上太阳穴。
感觉到手里的胳膊一软,他扯着人拽近身,抬膝重重顶在上腹,把人撂在地上。
刀一起掉下来,被他一脚踢出了人群。
这些人不好对付,他也察觉得到。
原本以为用不了这么久,上手的时候才意识到没那么容易解决。
他现在这种状态并不正常,能撑得住的时间也不多,如果这些事林间不知道,就没办法及时处理。
时亦闭了下眼睛,重新集中注意力,没躲直砸下来木棍,右手毫不留情地捣进一个人的上腹,
在对方弯腰的间隙,他已经拧身单肘从背后夹击,直接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
警哨声响起来。
手电筒的刺眼光芒射进来,几个警察冲进小巷:“都不准动!”
夜市这种环境本来就不适合出警,火锅店的地理位置也偏僻,警车开不进来,不一定能把这群人全都堵住。
时亦攥着跟橡胶棍,察觉到对面纹了条过江龙的男人要跑,手上力道骤然使足,一把朝自己拽过来。
纹身男身不由己踉跄两步,下意识摸出匕首乱划。时亦侧头让过去,手肘横向重击,抢过匕首扔在地上,抱肘向上毫不留情捣中下颌。
纹身男闷哼一声,软塌塌倒下去。
吴涛手抖得没拿住甩棍,索性一把扔在地上,拄着膝盖精疲力尽喘了两口气。
时亦往后退了一步,正要离开,脚步忽然一顿。
林间的妈妈应该是听见了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火锅店。
温婉的老板娘面颈部还都是当年的罪证,扶着门框,脸色被手电的光映得微白,定定看着眼前的情形。
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时亦没能再迈得动步子。
耳畔响起尖锐嗡鸣,混着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晃了晃,轰然一声。
彻骨的冷从头往下一点点蔓延,扼住了他的喉咙。
……
林间的妈妈受过刺激。
家暴的伤痕已经好了,但阴影不可能彻底修复。
不能再让刺激因素重新出现,甚至不能让这个因素靠近她习惯和接纳的生活区域。
不能毁了她跟林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么多难过的事,撑过了那么多次伤害,才终于找回来的平静安宁。
时亦扶了下墙,转身想要尽快离开,忽然听见身后林女士和梁见的惊呼声。
他回头,打红了眼的纹身男挣开警察,捡起匕首,朝他踉跄扑过来。
时亦没能迈得动步,本能抬手护了下胸口。
右臂尖锐地一疼,吴涛已经冲过来,一脚把晃晃悠悠的纹身男重重踹在了地上。
时亦低头看了看。
不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指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