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来得不早不晚。
监控在,现场在,人证俱全。
见者有份,谁都跑不了。
已经没了任何悬念。
“五十万,加上他们两个跟静姐的钱。”
于笙帮忙扶起倒在门口的椅子:“够了。”
“还有别的。”靳林琨站在门口,“赌博,诈骗,斗殴,勒索……交给我。”
“争取彻底解决养老问题。”于笙说。
“太客气了。”靳林琨扶了下眼镜,“难得去一次,管到送终。”
于笙扬眉,迎着他的视线看了几秒,点了下头。
靳林琨没耽搁时间,跟他比划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拉开车门进去,联系了早磨刀霍霍的法务团队。
于笙回头,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的程航:“程医生?”
“天上呢。”程航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太特么帅了……你教他的?”
于笙摇摇头:“他自己找到的法条。”
“民法刑法?”程航问。
于笙:“《全国法院维护农村稳定刑事审判工作座谈会纪要》。”
程航:“……”
他张着嘴震惊了半天,重重呼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
警方拉了警戒线,还在跟校方和林女士了解交涉。
时亦坐在窗边的卡座里,让林间帮忙处理着颈间的伤口。
伤口不算深。
就是地方格外不好下手处理,看着也格外刺眼。
林间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给他消毒上药,视线格外专注地跟着伤口和镊子夹着的棉球走。
他的手也不大听使唤,夹了几次棉球都没走多远就掉下来,又固执地继续去夹。
时亦按住他的手:“不用了。”
胸口像是忽然冒出团扎得人生疼的尖刺,林间呼吸停了下,顺着他的力道放下去。
时亦随便拿纱布沾着碘酒在颈间擦了两下,按着他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没松开,翻过来迎着他的掌心握住。
林间微微打了个颤,抬起头。
男孩子脸上唇上都没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着他,胸口轻轻跟着呼吸起伏。
“怎么――”
林间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嗓子哑得要命:“都不知道躲啊……”
时亦喉间哽了下,呼吸忽然有点儿急。
林间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深吸口气,抖着手去拿创可贴,几次都没能撕开后头的粘纸。时亦伸手帮他,也使不对劲儿。创可贴本来就不大,两个人的手指来回磕碰了几次,不知道是谁先放弃了跟创可贴的缠斗,用力握上去。
指节,手掌,手臂,胸肩。
林间肩背都轻轻打着哆嗦,用力把人扯进怀里,死死抱着,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地迸出来。
怎么忍过来的啊。
一个人怎么扛的啊。
那种偏僻到姥姥家的法条怎么找出来的,翻了多少书花了多少心思啊。
疼不疼啊。
疼不疼啊。
……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视野就模糊成了一片,滚烫的水汽压都压不住地往外涌,冰冰凉凉地滚进衣领里。
小僵尸愣愣地靠在他胸口,不动不出声,黑湛的眼睛睁圆了看着他。
“对不起。”林间嗓子哑得自己都听不清楚,“小书呆子,对不起,对不――”
时亦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林间看不清楚他,又不舍得松手,用力眨了几次眼睛。
时亦看了他一会儿,拿手背帮他把眼泪擦干净,又抬起手,捏着他的脸颊抻了两下。
……
小书呆子认认真真地检查了半天,确认了不是梦,眼睛终于一点点弯起来。
林间浑身都在发抖。
这么多天麻木的胸口像是刚知道什么叫疼,刺痛闷痛窒痛绞痛撕扯着来了个遍,动一动就疼,呼吸也疼,眨眼睛也疼,什么都不动坐着也疼。
他抱住时亦,用力收紧怀抱。
时亦一层层解开他的护腕,把勒得几乎已经不通血脉的右手拉过来,认认真真地揉,低头轻轻吹了吹气。
眼泪不值钱。
胸口像是早被挖了个洞,攒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眼泪,终于找到机会,争先恐后地挤开窟窿涌出来。
滚烫得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血。
可能全身的血液都转化成眼泪奔向自由了。
林间坐不住地滑到地上,尽力往起挣了两次,没能挣动。
时亦也跟着他一块儿蹲下来,在他颈间贴了帖,闭上眼睛靠在他肩膀上。
接下来的调查根本没费什么工夫。
时亦的准备做得周全到了极点,所有的证据、所有的评估跟裁定都丝毫不差,所有可能钻的空子都堵的死死的,一点儿没给那几个人渣留喘口气的机会。
学校调查过了咖啡店的安全性,确认了抢劫犯都已经被捕伏法,在本校老师的担保下取消了收回店面的决定,还在同学们的联名请愿下给店里安了能刷校园卡的一卡通。
林女士难得地展现了家长的□□,不容违逆地跟大学老师一块儿包办了接下来的案情调查对接跟店面修缮整理,两个小朋友一手一个关在了家里。
顺便一起关在家里了一个格外大的奶油水果戚风蛋糕。
“……不让管了。”
林间抱着门跟林女士交涉了一会儿,全线溃败地回来:“再管打屁股。”
时亦坐在床上,跟着他的声音抬头。
林间靠在卧室门口,迎着他的视线站了一会儿,过去蹲下来。
这一个多月,时亦都没怎么回过他们这个出租房。
他还能回来直播,哪怕不睡觉,也能在屋里绕一绕转一转,在沙发上躺一躺。
时亦白天上课,晚上就直接去咖啡店那边守着。
家里都快找不着小书呆子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