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饭菜是厨房送到百香居来的,四菜一汤,都是林霜和佳萃喜欢吃的,做的精致,分量不大,人说三代看吃,从林家准备的饭菜和成套的碗碟摆设可以看出书香世家的修养来,同时也可窥见岳姨娘管家的能力。
第二日一早林霜和佳萃去给敏姑姑请安,发现房间内气氛十分压抑,敏姑姑闭眼靠在床头的大靠枕上,脸稍稍偏向里面,一夜之间精神好像差了很多。三位少爷和婷婷站在房中,各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岳姨娘和云姨娘分别站在床头和床脚,云姨娘今日没有东张西望,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晃都没晃一下
林霜和佳萃对视一眼,并排走到床前给敏姑姑请安。
敏姑姑稍稍睁开眼皮看了她俩一眼,虚弱的道:“昨日睡的可好?”
“挺好的。”两个女孩一起回答。
“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敏姑姑勉强露出一个笑脸:“你们都站在这做什么,去学堂吧。”
智善和智坤对视一眼,见大家都没动,也站着不动。
“母亲,吃药了。”
轻轻一声,犹如开关般拨动房中众人,一屋子的脑袋齐刷刷的看向端着药碗进来的女孩。
盈盈只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就像没发现异常似的,端着药碗走到林霜面前,将药碗递给她:“昨日是我态度不好,林霜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林霜见她笑语晏晏,脸上擦着粉,除了眼睛里的血丝透露出些许疲惫外,整个人似乎并无异常,甚至比平时还要活泼一些。
昨天当着她的面验出毒来,今日应该不会再下了吧。林霜这样想着,便接过药碗服侍敏姑姑喝下。
敏姑姑擦了嘴角的药汁,轻声道:“好啦,药也喝完了,你们都去学堂吧,别让先生久等。”
大家向敏姑姑告退,智学打头,一行人鱼贯从房内退出,往学堂去的路上也无人说话,各有各的心事。
学堂里先生已经来了,正在与四少爷、沈钰、还有林家的两位学生讨论刑法,举的例子居然是成祖时大理寺审理的一桩弑母案。见他们都来了,先生便停了讨论,让大家都坐好,道:“过两日便是清明节,我约了同窗去石景山踏青,这几日你们便自行温习功课。”
智善道:“先生,我们也想去踏青。”
先生笑起来,摇头晃脑的念道:“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日暮笙歌收拾去,万株杨柳属流莺。这般好时光,是该出门走走,坐在学堂里着实浪费了好时景。”
智坤大叫道:“先生,您是答应了吗?”
先生故作生气瞪他:“自己问林府管事的去,我可不耐烦踏青还带着你们。”
智善和智坤一起欢呼,少年人忘性大,把刚刚在正房里那点憋闷完全抛在脑后。智善欢呼之后转身问他兄长:“大哥,不如我们去大槐庄吧,那里有一片山坡,可以在坡地上放风筝。”
智学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这事你去问姨娘,她会安排管事去办的。”
大槐庄位于大兴,是林霜的出生之地,四少爷那日要留在应城伯府祭祖,便与她约好第二日再去。
林霜虽是孙家媳妇,但祭祖不用女子参与,她便可以跟着林家兄妹去大槐庄踏青游春。临行前,却又出了意外。
那日一早林霜与佳萃都穿了应景的翠绿衣裙,头上绑着两个小角儿,戴了新鲜摘的花朵,一路兴奋的去正房请安,再与其他人会合,谁知刚走到正房院前,便听到林家姑父一声怒吼:“……够了,平日里太太对你们疏于管教,纵的你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这种污言秽语也敢传!”
云姨娘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屋里有桌椅推到的声音,云姨娘尖叫一声,伴着智坤的哭喊。
云姨娘带着哭声道:“您就算打死我也没用,这府里有谁不知道,太太喝的药,是岳姨娘和三小姐在负责,我是从没沾过手的,如今想把屎盆子倒我头上,我就算死也不能答应的。”
林老爷喝道:“是谁要把屎盆子到你头上?不过是下人们嚼舌根,以讹传讹,你非但不知道制止,还跟着起劲,闹到我和太太面前,其心可诛!”
云姨娘道:“您只要查清真相,流言不攻自破……”
“够了!你回房间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房门一步!”
云姨娘嚎啕大哭,智坤在一旁跟着哭,盈盈刚喊了一声“父亲”,林老爷便生气道:“你们不是要去庄子上踏青吗?怎么还不去?”
盈盈道:“我在家照顾母亲,大哥哥带他们去。”
林老爷道:“你母亲有岳姨娘照顾,不用你管,你且跟着他们去庄子上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