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这旗要怎么祭!”下面有人问。
“我看长兴侯祭旗,就很有讲究!”
下面的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台上的粗汉用刀面拍拍林霜:“长兴侯是怎么祭旗的?”
“祭旗要用三牲,您想啊,很多神灵都是由人升上天去的,比如说关公,关公生前吃畜肉,难道成神了就吃人肉了?那不是恶鬼么?”
“可现在要出去找齐三牲也不容易,搞不好就会被官府发现。”
林霜道:“今天已经错过时辰了,各位,恕我直言,你们起事没做好准备,连规矩都没弄懂,这是要吃亏的!”
众人都望着台上的粗汉领袖,有脾气暴躁的说“干就完事了,哪那些狗屁规矩”,有的却谨慎些,建议再准备准备。
粗汉犹豫半晌,让手下放开林霜,问她:“我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道道,你说说,都有那些规矩?”
林霜:“第一,你这支胜天军的名字取的就有问题,你们是要杀皇帝,不是杀玉皇大帝,胜天军这名字实在太招不招神灵待见。”
粗汉正要辩解,林霜接着道:“第二,凡是能成就大事的队伍,都得有个懂门道的军师,取名、起事、行军等等最好能先占卜问一问,这么一拍脑袋就干可不行。”
“第三,你们要追随的人,他真的是一位仁君吗?现在的皇帝,虽然没什么漂亮的政绩,但也没听说他实行暴政,既没有征调民工大兴土建,也没有加征赋税盘剥百姓,顶多说他是一位庸碌的皇帝。但你们要迎回的那位允文帝,他又为你们做过什么呢?再说了,弑君夺位是皇帝他爷爷干的事,还是他们刘家的家事,你们因为这个要杀皇帝,道理说不过去。历来起事讲究名正言顺,否则就是乱党、反贼,是要被定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所以我觉得你们得重新想个起事的理由。”
下面的人纷纷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粗汉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先散会,等商量出结果后再说。
他们现在是藏在一处山坳中,房屋都是临时搭建的,粗汉将林霜关进一座木屋内,自己带着两个心腹出去德州城找军师去了。
木屋极其简陋,四面漏风,看守她的人跟其他人坐在前面的空地上闲聊。
林霜听他们口音与粗汉领袖不同,便问他们是从哪来的。
一个叫二娃儿的青年道:“胜天军里只有张元帅和副元帅是本地人。我们几个是从沂州府过来的,本来准备去北京谋生。可走到半道听说皇帝要死了,天下要大乱,京城现在不让进,我们几个盘缠用尽,正好这里在招义军,管饭,我们就来了。”
可真是铁头娃!也不怕被抄家灭族。
林霜道:“难怪了,德州是京畿要道,这里商贾云集,名流荟萃,这么繁华富庶的地方,百姓应该安居乐业才对,我说怎么会有义军。你们去北京准备怎么谋生,有什么手艺吗?”
二娃儿道:“我们没手艺,原来在乡下种地,这两年收成不好,养不活一家几口人,所以想去京城做力气活。”
林霜道:“修房子搬东西会吗,德州刚刚遭遇大风,倒了好多民居,到处都在招工匠修房子,反正闲着也没事,义军起事还得准备好多东西,你们怎么不去看看,说不定能赚几个钱呢。”
他们几个被说的动心了,凑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一会便换了几个人来看守。
一个四十来岁的络腮胡端了稀粥给林霜吃,林霜问:“刚刚看守那几个人呢?”
络腮胡道:“他们去城里找活干了。”
“那你怎么不去?”
“他们是力工,我是木匠,德州城里多的是木匠,而且做木工工期短则两三日,长则好几年,总不能做到一半赶回来。”
林霜笑道:“我爹爹和哥哥就是木匠,在南京建文化宫,每天工钱五十文。”
络腮胡眼睛瞪得老大,惊讶道:“五十文这么多?在我们老家,一天工钱才十二文,还得是老好的手艺。”
“如果承包工程,材料费还能赚不少呢,我爹爹还开了木器铺子,闲暇时做些家具卖,一月总能赚出几两银子的。”
旁边有人听了围上来,啧啧称赞道:“难怪人家都说南边富庶,工匠都能赚这么多。”
“我们一家是从北京搬过去的,爹爹也是看南方赚钱容易,不然他哪有钱供我读书,哥哥娶媳妇也要不少钱呢。”
络腮胡问:“南京封城么?听说灾星降世,天下要乱了。”
林霜笑道:“有长兴侯坐镇,谁敢捣乱,南京一派繁荣祥和,从没听说过什么天下要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