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吵了一上午没有吵出结果来,中午宫里赐饭,准备让他们吃完下午接着吵,女人这边的小插曲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一众官员便聊起大朗朝如今风头正盛的几位夫人来,把这些八卦当成午饭的下酒菜。
沈钰不爱参与这种话题,又跟郑家生隙,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庆王趁机过去与他搭话。
“这次长兴侯能平安归来,多亏了沈大人奔走。”中午不能饮酒,庆王端着茶杯坐到他对面,以茶代酒向他示意。
沈钰眼角余光扫到郑翼的目光,他与武安侯坐在一起,不时愤恨的瞪过来,似乎对自己十分不满。
反正与郑家的分歧已经无可调和,庆王又释放善意,沈钰便顺着他的话道:“不过是举手之劳,雇海猴子的费用王爷不都补上了么。”
“这钱自然该由朝廷出,只是以长兴侯的个性,只怕不能接受沈大人的好意,”庆王摇头道,“他为抓王泰和,与海寇周旋一个多月,沈大人不声不响把人掉包,只怕长兴侯这口气没法平呀。”
“都是为朝廷办事。”沈钰抬起眼皮,淡淡的道,“长兴侯查王泰和的案子查了这么多年,毫无收获,他方法不对。”
“初生牛犊不怕虎,”庆王笑道,“本王欣赏沈大人的自信和勇气。”
“多谢王爷。”
“长兴侯去皇上面前告状了,皇上必定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会让你把人还给他。”
“庆王爷有何建议?”
“前几天听沈大人说,本王才知道王泰和身上有这么多离奇的疑点。若沈大人信得过本王,不如把人交给本王。”
沈钰眉头微微一皱,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庆王马上说:“郑家这些年所作所为已经惹来众怒,皇上未必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所谋之事荒唐至极,蹦跶不了多久的。沈大人说过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就此分道扬镳,也省得以后受牵连,我庆王府的大门为沈大人敞开。”
沈钰倒不怕什么牵连,他又不参与郑家谋划的事,不过郑妃总找林霜的茬,她们肯定还会有矛盾的,他不想被林霜逮着喷。
“人可以交给庆王,不过下官有一个要求。”
庆王连忙道:“沈大人只管提。”
“王泰和冒充允文帝转世的案子,一直是由二皇孙、长兴侯和庆王府世子在查,下官想参与这个案子,并且要看卷宗。”
“这个……”庆王有些为难,这个案子牵扯到允文帝和卓远,许多东西是皇室的机密,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关重大,本王得向皇上请示。”
沈钰点点头,知道庆王做不了主,不能着急,转念道:“庆王不想看郑家蹦跶,只需抽走他们手上的底牌。”
庆王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他们的底牌?沈大人是说六皇子?他的生母丽嫔已死,皇上念郑妃无子,便让她抚养六皇子,郑妃把他看护得很紧,我们不好下手。”
“下官的意思并非伤害六皇子,”沈钰眉眼冷了几分,“刚刚郑妃与长兴侯夫人占卜,不是占了个供养下下签吗?”
卦里的供养,指的是人对天地神灵的精神奉献,然后神灵回馈给人的福报,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沈大人的意思是……”庆王心头一动,惊讶的望向沈钰。
沈钰勾了勾唇角,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
林霜万万没想到,她和郑妃之间争斗说的气话,成了压倒郑家的咒语。
长兴侯百般嫌弃的学给她听,说沈钰那个卑鄙小人,在皇上面前上装神弄鬼,把她说的话原封不动说给皇上听。跟皇上说郑妃占卜占了供养下下签,她就像靠吸食人间灵气的寄生花,一座城的倾覆不过是滋养了她一人,这次紫金炉伤到皇上,也是因为郑妃经常出入炼丹房,打破了房间里灵气的平衡。如今她荣华富贵加身,吸取福气的能力更强,不宜再抚养六皇子。
皇上现在信道,越是研究命理、卦象这些深奥的东西,越是对命运和神灵敬畏,这次被自己的紫金炉所伤,他一直怀疑是上天在暗示他什么。听说了郑妃与长兴侯夫人占卜的事情,他对林霜所说的话不解,沈钰这么解释,加上庆王在一旁煽风点火,他便疑神疑鬼起来。
郑妃毕竟是武安侯的孙女,金吾将军郑翼的侄孙女,光是猜疑不能从她身边将六皇子带走,皇上躺床上寻思一夜,一咬牙,便宣布让两位未成年的小皇子另辟住所居住,与其他刘家的子孙在一起学习,由嬷嬷和太监照看起居。
其实皇家一直是这样教养皇子皇孙的,只是皇上老来得子,所以五皇子和六皇子比较娇惯,一直生活在妃子身边。
等郑妃意识到不对劲时,一切都晚了。
皇子另辟住所,开始独立学习后,晨昏只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顺妃和郑妃要见小皇子,只能去皇后宫里蹲守,宫里那么多人看着,她们与小皇子只能干巴巴的说一些场面话,私密的话一句也不能说。顺妃还好,她是生母,有什么事皇后都通知她来处理。六皇子没有生母,皇后是嫡母,打理皇子的事务合情合理,直接跳过了郑妃。五六岁的小孩儿能有什么记性,丢手一阵子后,哪还记得当年给他喂奶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