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嫔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兰昕的语气任是谁也能听出生硬来,虽不算重,可到底也不轻。
一句话惊得仪嫔坐是坐不稳了,连忙起身赔笑道:“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妾不过是觉得事有凑巧罢了。秀贵人才有了身孕,这损坏了的送子观音就呈上来了,难免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臣妾是个直性子,搁不住事儿,设身处地一想,怕秀贵人也难耐。故而多说了几句。”
高凌曦举止从容的起身,上前几步于宝澜身前,朝皇后轻轻跪了下去,脸色晦暗不明:“皇后娘娘,臣妾当真不知那送子观音损坏一事。可归根究底,宝澜是臣妾身边的人,驭下不严乃是臣妾不容辩驳之罪,请皇后娘娘一并从严处置,臣妾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至于秀贵人那里,臣妾必然好言抚慰,以求宽解妹妹的心,弥补宝澜闯下的祸。
兰昕尚未说话,却是金沛姿耐不住性子插了句嘴:“慧贵妃娘娘必然是不知情的,否则,又怎么会允准宝澜做这么无趣的事儿。皇后娘娘,臣妾看此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就这么算了吧。误打误撞的,终究怪不了旁人。”
黄蕊娥咽不下这口怨气,听着其其格与金沛姿先后帮衬慧贵妃说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前要么仰仗家世,要么仰仗身份,总觉得使女出身的高氏不配为侧福晋。如今可倒好,皇上的恩宠一到,太后的恩宠也随之扑上来。她们这一个两个的,都做起了墙头草,生生的往高氏身上贴,可恶至极!
心里怨恨着,黄蕊娥双颊潮红遂深:“皇后娘娘,贵妃事前并不知情,也难以怪咎。可身为侍婢,闯了这样的祸,竟然还敢欺瞒主子,实在不能轻纵。臣妾觉着,不如发落慎刑司处置,也好警醒旁人宫里的侍婢们,当小心伺候。说到底,后宫可不是王府,别惯着她们这些娇纵脾气。”
兰昕微微颔首,对身边的侍婢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扶贵妃起来。”看着侍婢将一脸肃和的高凌曦扶起来,她才又道:“慧贵妃从头到尾悉不知情,本宫并不打算追究。此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确实也怪本宫心急,没有仔细瞧过,就将那送子观音转赠了秀贵人。”
高凌曦闻言感激不已,连连摇头,意在说明并不关皇后的事儿。
轻轻一叹,兰昕复又从容微笑:“毕竟是一些莫须有的说辞,自己不放在心上,也没什么灵验不灵验之说。你们也就不要再多想了。”略微垂首,兰昕与高凌曦四目相投,诚然道:“宝澜想必也是无心之失,能悬崖勒马对本宫说出实情,总算有悔过之心。凌曦啊,人是你身边伺候的,本宫就交给你来处置。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后宫和睦才是顶顶要紧的。”
这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高凌曦听得,又何尝不是说给黄蕊娥听的。
盼语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动声色的埋下所有的不满与不甘,从心里笑出来:“皇后娘娘慈惠,由您示下,时时提点臣妾等,后宫必然和睦。”
宝澜哭腔道谢,连连向皇后叩首。
高凌曦怨恼的睨了她一眼,当着皇后与众宫嫔的面道:“宝澜,你跟在本宫身边足足一载,如今闯了祸却要瞒着本宫,险些酿出更大的祸端来,本该重罚。但皇后娘娘懿旨从轻,那本宫就罚你去浣衣局三月,洗净衣裳的同时,盼着你能反省自查,万不可再如此了。”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贵妃娘娘,奴婢一定好好反省,再不敢不尽心伺候主子了。”宝澜眼里一水儿的只有感激与悔悟,看不出半点怨恼与不满来。
这才是最让高凌曦看不透的。
兰昕微微一笑,满意道:“既然如此,此事便罢了。你们也都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众人齐齐起身,拜服皇后,跪安。
芷澜扭身走了进来,待正殿之上再无旁人了,她才开口问道:“皇后娘娘,奴婢实在不明白,明明知晓那送子观音碎了,为何还要佯装不知赐予秀贵人。关乎皇嗣,就不怕此事查不清,惹来旁人对您的疑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