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本宫也正想进去看看裕太妃醒转了没有。”兰昕揉一揉蹙紧的眉心,幽然道:“病来如山倒,明日一早,还得遣人去和亲王府送个信儿呢。”目光敏锐而小心的划过纯嫔的脸,兰昕故意显露沉重如浓雾一般,消减不去的担忧之色。
“和亲王必然受不住打击,本宫得寻一个伶俐会办事儿,好好宽慰几句。”特意将这句话说的有些暧昧不明,足足的显露出自己对和亲王与众不同的关心,兰昕笃定这样一来必然能引起纯嫔的猜忌。
越是想要验证自己所想的不错,就越是得多下功夫。如此一来,只消稍微做一点什么,或许然能让她露出马脚。
苏婉蓉眼尾不禁轻微抽搐几下,细密如针般锋利的心思恰到好处的隐藏进了笑里:“嫔妾陪着娘娘一并进去看看裕太妃吧?”
兰心朝纯嫔点一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裕太妃的双眼,并非不是平常那样舒适的阖着。反而十分用力的闭着,周围挤出了好些小细纹,如梦魇纠缠萦绕,浑浑噩噩。她泛着青光的脸色,映着橙黄的宫灯微弱的光芒,竟有些发紫。乍看上去,很是吓人。
兰昕的心微微一沉,忍不住将这一桩事儿与太后联想在一起。难道说,是太后不希望裕太妃出宫么,才故意让她骤然“病”了。可太妃出不出宫,根本没有什么分别,先帝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因由值得太后恨下去,如此薄情狠辣呢?
“太妃?”苏婉蓉轻轻的唤了一声,目光一直落在裕太妃满是痛楚的脸上,心里登时难过起来。看见了此时此刻的裕太妃,真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宿命。太妃也是有皇子的妃嫔,可到头来还不是让太后压着,连出宫都不得。
如果自己没有皇上的恩宠,永璋也没有皇上的格外关爱,那自己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和裕太妃一样凄楚无依。心里的畏惧伴随着不甘一下子顶了上来,苏婉蓉有些站不住了,她不敢再看下去。
“纯嫔,本宫有些口渴,你吩咐人去备些茶来。再去取一瓶薄荷脑油,给本宫提提神。”兰昕动作轻柔的坐在了裕太妃身侧,尽管没有看苏婉蓉的表情,也知道她必然是温顺的笑着。
“劳皇后娘娘稍后,嫔妾这就去。”苏婉蓉卷了卷唇,低低的叹息一声,随后便退了出来。雅福与金沛姿依然没有返回寝室,她只好唤了雪澜,将皇后的吩咐交代了下去。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跳,她随即旋身返回了寝室。
隔着几重金鸡纳福的屏风,苏婉蓉屏住了呼吸,悄默声的来听内间的动静。
“太妃,您醒了?”兰昕的声音虽然压抑的很低,却总算能听得清楚。“您想说什么?这会儿只有臣妾在,太妃您尽可以放心。”
果然有猫腻。苏婉蓉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儿,倘若皇后与和亲王真有暧昧,那裕太妃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裕太妃说话了么,说了什么,她竟然一个字也听不见,活脱脱的干着急。
“太妃,臣妾明白您的意思,可没凭没据的,怎么能指证是太后所为?在药里做手脚,这……未免太冒险了,倘若皇上偏袒太后……那么您的处境将会比现在更危险。”
这一句,苏婉蓉倒是听清楚了,皇后的声音很是艰涩,似乎强忍着愤恨。在药里做手脚,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在药里做手脚,在药里做手脚……苏婉蓉来来回回的忖度这句话的含义,电光火石之间,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是雅福,药是雅福煎好的,倘若药出了问题,或许就是太后的授意。可皇后,为什么要连同裕太妃在这个时候嫁祸太后呢?
难道皇后与和亲王真的有私情?
这个大胆的假设,让苏婉蓉兴奋不已。她的鼻尖渗出薄薄的一层香汗,映着宫灯的光辉,仿佛镀上了一层金。揭穿这私情或许不容易,可要揭穿皇后在裕太妃的药里动了手脚,却是太容易了。
苏婉蓉打定主意,便缓缓的笑了起来。她哪里会知道,这笑意却在皇后的脸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