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曦秀眉一挑,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便隐隐迸射出光芒,像极了夜里看见猫儿的双眼,那么的炯炯有神,同样也是那么的骇人。可她笑着,澹澹的笑着。“王喜子,娴妃既然说你知道,那么就你来说吧。”
王喜子打了个寒颤,张了半天嘴才敢哑着嗓子说道:“人是抓住了一个,可并不是……御前侍卫副总管大人,而是……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富察大人。”
“富察傅恒?”高凌曦果然是有些发懵了,这怎么可能。据她所知傅恒与萧风面和心不合,而乐澜与傅恒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怎么会不顾富察氏的名誉,不顾皇后的颜面,替一个自己如此痛恨的人承担罪责?
究竟娴妃做了什么手脚,才弄得马上就要浮出水面的事情,横生枝节,变得如此复杂?
心里多不喜欢,高凌曦都没有表现出来。她依旧明艳绝伦的笑着,轻轻的垂下眼睑:“本宫当娴妃久病幽居,已经鲜少过问后宫之事了。不成想运筹帷幄之中,娴妃始终快人一步,想得又深又远。”
盼语听了高凌曦不咸不淡的挖苦,只平和的笑了笑:“慧贵妃娘娘抬举了,此事的种种,有你筹谋在前,自有人防备在后。来来去去,我不过是看看热闹罢了。若非关乎乐澜,想来我会如慧贵妃所言,一直幽居养病,鲜少过问后宫的人与事。可没办法啊,树欲静风不止,许多事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你这么说,便是怪我了?”高凌曦抿着樱红的唇瓣,笑眯眯的朝娴妃走近了一步:“你我之间,从来没有一个‘服’字,你有你的筹谋,我亦有我的打算。比的不是谁更心狠手辣一些,而是谁的命久一点。也许走到最后的那一个不是我,但也未必就是你。
我若是你,首先要顾忌的,便是皇后娘娘的心意了。你这样误打误撞的搅了傅恒进来,你当皇后会放过你么?”
借着银色的月光,盼语正好看清楚面前的慧贵妃。肌肤胜雪自然是不必说,加之融融的银光耀着,竟然闪动无比莹白的光芒,晶莹剔透的有些晃眼。忽然很想伸手触及这吹弹即破的肌肤。只是有了这样的念头,也随即有了自卑之意。
盼语的手终究是伸不出去的,她只是疑惑的问:“怎么咱们不是比谁更得皇上的欢心,不是比谁能让皇上垂青,谁才是真正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的人么?原来慧贵妃在意的并非是恩宠,反而是性命,盼语走眼了,从前根本未曾发觉。还当贵妃您是那种倚姣作媚,仗势凌人的主儿呢。”
碧澜往前了半步,想与娴妃理论,如此不堪的话,竟然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可慧贵妃浅淡的一个微笑,按住了她的心气儿。碧澜也只好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犹如从来没有听过这些话,沉着头,只生闷气。
“娴妃何必自欺欺人呢。”高凌曦的口吻软糯的有些像纯妃,谈吐间看不出平日里半点的趾高气昂,仿佛是回到了从前在王府时的情形。
“什么自欺欺人?”盼语不满这种说辞:“我又何须自欺欺人?”纵然这么问,可是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方才说的是得皇上的欢心、垂青,被皇上捧在手心。可这些是什么?是恩宠,却不是恩爱。
看着慧贵妃空洞的有些茫然的眸子,依旧是黑曜石一般的光彩夺目,可总觉得失了些真谛。那便是她对皇上的用心么?
“娴妃觉得不需要,便不需要吧。觉得不是自欺欺人,那就尽管继续走下去。”高凌曦扶着腹部,略觉得站的有些吃力:“本宫自觉双腿都肿胀起来了,就不陪着娴妃多说什么了。王喜子,既然人不是咱们要擒住的那一位,致了歉,就请富察大人回去吧。
相信皇后娘娘那里,富察大人自然会有所交代的。”
有那么一瞬间,高凌曦挺感激娴妃的。若不是她立在这里候着,想来自己就得于傅恒面前出丑了。于是高凌曦有意提点了一句:“若是闲来无事,娴妃的病情也好转,就好好盯着手下的人吧。说到底,若不是真有这样的丑事,旁人何来的机会编排呢。这可真真儿不是什么栽赃陷害,娴妃心里明白。”
盼语听慧贵妃的话已经直白到不能再直白了,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栽赃陷害如何,旁人宫里的事儿到底轮不着外人伸长了手管着。若非我宽宏大度,今晚也不会在此后着慧贵妃娘娘了。但有一句不中听的话,希望娘娘不介意一听。”
“你说吧。”高凌曦不温不火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