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珠心惊肉跳的垂下头去,皇上的话意味绵长,身边的人必然不会是指宫人这样简单。更何况紫妜与紫娇乃是家生的丫头,怎么会才入宫,就出卖了自家恩宠优渥的小主。都说避祸避祸,不过月余的功夫,这祸便从天而降了,如何逃避得了呢?
眼尾的余光加倍小心的扫了魏常在一眼,怡珠不知道她此时是否也和自己是同样的心情。而这一眼只能瞥见魏常在垂着头,却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与心思。
“皇后娘娘,院判大人到了。”薛贵宁领着曹秦川进来,识相的躬着身子退去一旁。
“曹院判,请你看看有什么不妥。”兰昕递了眼色,索澜便将一对鸳鸯枕均捧了上前。
“是。”曹秦川正经了脸色,从索澜手里接过其中一只鸳鸯枕细细的检查。而他的眉头也随之越来越沉。
这时候内务府的孙守礼也领了绣娘来。兰昕又吩咐索澜,将令一只鸳鸯枕地了过去。“既然是手上有些功夫的绣娘,想来你一看便知,这枕上的金丝线有什么不妥。”
绣娘遵照皇后的话仔细看过,方道:“回禀皇后娘娘,这枕上有一小处的针法与旁处不同,正是缝在枕缝,想来是拆过后又补缝的。且从用针走线,以及每一针的间隙来看,应当不是同一个人所绣。”
“给本宫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搁了什么好东西。”其实不用打开,在座之人均心中有数。兰昕一声令下,那绣娘便取下别在衣襟下摆的银针,手上不过是三两下的功夫,鸳鸯枕便拆开了一角。
紫妜跪在皇后面前释义道:“娘娘,小主的枕头里除了暖玉的枕芯儿,还搁了不少安神甜梦的花材。是小主入宫前用了大半年的时光,为自己绣成的嫁妆。故而入宫以后从不曾有一日搁置不用,奴婢们更换内寝一应的物件儿时,并不曾更换。”
“皇后娘娘,您请看。”那绣娘果然从各色的花材之中,取出了一个拇指指甲大小的白布小包。
索澜接了过来,递到了曹秦川手中。
从那个未曾拆开的绣花枕上,曹秦川并不能看出什么,可这指甲大小的薄包搁在鼻前轻轻一嗅,花香的味道依然扑鼻:“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小包里的东西,必然是米兰花的花粉。”
“好哇。”兰昕冷哼一声,声色俱厉:“能做的这样仔细小心,也真是用了些心思的。这东西分量不多,日日搁在碧鲁答应的枕芯儿里,难怪身上的疹子白日里见好,一夜过去又严重了。”
弘历面色阴沉,轻轻摆了摆手:“远远丢出去,别污浊了空气。”
兰昕颔首,按照皇上的吩咐即办,随即道:“紫妜、紫娇,你们是近身伺候碧鲁答应的人。本宫现在想要弄清楚的则是,从答应发病的那一日往前推一两日,有谁曾来过这间寝殿,又动过答应的鸳鸯枕。”紫妜扬了扬头,见帝后均面色沉重,心里也是焦虑的不行。
却是梅勒怡珠领着魏雅婷上前了两步,端正的跪了下去,正色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与魏常在都曾经看过这一对鸳鸯枕。可臣妾与魏常在均是在碧鲁答应在时相借来看的。并不曾私下里未经允许瞧过。”
这样急着撇清也未尝不是担心所致,怡珠不愿意让皇上疑心自己。可她更不愿意稀里糊涂的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乔儿也顾不得身上刺心的痒,匆匆忙忙的走上前来,也一并跪在了皇上面前:“乔儿与梅勒姐姐、魏妹妹情同姐妹,一同入宫又同住在咸福宫,她们必然不会害乔儿。还望皇上明察。”
兰昕示意索澜扶起碧鲁氏,关心道:“你自己的身子要紧,此事本宫必然会察明真相,绝不会冤枉了你。米兰花宫里并不多见,虽说只有两小包花粉,可也必然得费些功夫弄来。”
孙守礼听皇后问责,连忙道:“皇后娘娘,请恕奴才多嘴。日前御花园的确是开了几盆不错的米兰花,可一直都搁在花圃里养着,根本不曾敬奉于哪一宫的娘娘、小主。更不曾送来过咸福宫。”
“你不曾送来,难道旁人不会自行去取么?”兰昕十分不悦:“传花圃司职的内侍监来,本宫必然严查到底,决不轻纵。”
弘历拨弄着手上的碧玺扳指,不动声色的听着看着。除了面色严峻清冷些,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可兰昕知道,皇上若不是心中烦闷,必然不会有拨弄扳指这样细微的动作。而涉及的又是新宠,怎么能不趁机立个下马威,让后宫里有异心的人瞧瞧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