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蓐之期一过,金沛姿便是再也忍不住寂寞了。这一日早起梳妆打扮,便前往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来了。谁知她来的时候,正殿上的宫嫔先到的不少。莺声燕语,气氛欢愉,仿佛是她许久不曾见过的场面,新鲜得紧。
“呦,嘉嫔也来了,今儿真是热闹极了。”其其格欢喜的不行,眉眼里皆是一汪春水般荡漾的笑意:“幸亏你这身衣裳不是粉红色的,否则今儿还真就是桃花朵朵了。”
金沛姿犹如不闻一般,目光却忍不住的朝那粉红的颜色瞧过去。娴妃一身金粉色的旗装,绣着淡雅的并蒂芙蕖,而叶赫那拉贵人(绮珊)身上的则是胭脂红粉绣着几朵木兰。
而最穿着最娇嫩红粉色旗装的则是咸福宫的梅勒贵人,花样也是别出心裁的鸿雁南飞,看上去极有心思寓意又好。
见皇后还未曾来,金沛姿拣了个恰当的位置坐稳了身子,半玩笑半认真道:“粉色虽好,可也要当得起的人穿才好看。娴妃娘娘肌肤白皙,金粉色衬得脸色红润,粉光若腻,自然是好看的。两位贵人又是妙龄斗艳的年纪,自然妩媚多姿,也颇为得体。
倒不像我,怎么也穿不出这样曼妙轻灵之感。既然如此,又何必人人都穿成一个样子。”
这话有些臊人,绮珊与怡珠纷纷垂下头去。唯独盼语坦然,却不接着话茬:“嘉嫔坐蓐期满,脸色红润,一看便知道身子调养回来了。到底是有福气的。”
高凌曦看了一眼嘉嫔,果然如同娴妃所言,禁不住感叹起来:“是呢,从成孕到分娩,再到坐蓐期满,咱们说着是一句话就下来的功夫,可真真儿经历的却是一个足足的年头呢。到底是嘉嫔福泽深厚,羡煞旁人。”
“慧贵妃娘娘说笑了。”嘉嫔端然而坐,拨弄着手里的丝绢:“若论福气,在座之人,谁必得上贵妃娘娘啊。”
“那可未必。”其其格接话很是快,根本不给慧贵妃应声的机会。“慧贵妃娘娘的福泽深厚不假,可眼下,还真真儿就有一位能媲美的。咱们碧鲁答应不就是么。”
金沛姿环视了殿上的宫嫔,涂脂抹粉、珠玉加身,个个都是清秀俊俏的容姿。却没有发觉碧鲁答应的身影,不觉有些疑惑:“福泽身后与否,总得让人瞧见了才能分辨吧。总不能听海贵人一句闲聊,就算的数。”
“那倒是难了。”盼语似笑非笑道:“怕是这会儿,还在养心殿侍弄着花花草草呢。”
“于养心殿侍弄花草,臣妾没听错吧?”金沛姿十分奇怪,少不得追问两句:“紫禁城里是没有花匠了怎么的,为何要她侍弄花草。再者,她的手艺是有多好?连皇上也看得入眼?”
盼语这一回是真真儿的只笑,既不答话也不多做神思,仿佛是一缕送香的风,既然沁入心扉了,往后的事儿便不那么要紧了。
娴妃闭口不言,殿上的人也只跟着笑,谁都没有出言解释嘉嫔心中的疑惑。
金沛姿顾心一想,自己这段时日还真就是太少留心后宫的细碎事儿了,必然是错过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儿。可再仔细的思忖片刻,她终究顿悟,碧鲁答应骤然得宠,恐怕已经招致了满后宫的妒怨,如此说来,恩宠也算是快要尽了。
正想得入神,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的飘入了耳际,连带着胡蹦乱跳的脚步声,十分的轻佻。
“这是谁啊?竟敢在长春宫造次!”金沛姿眉心一凛,脸上的红光便渐渐的转为青色,看上去明显的不悦。
“乔儿来迟了。”声落,碧鲁乔儿便步态欢快的走进来,直直朝慧贵妃福身:“慧贵妃娘娘万福。”转身又是笑吟吟的行礼:“各位姐姐安好。”
怒气攻心,金沛姿不想这几日不见,碧鲁氏竟然得意成这个样子,当真有些忍不下了。可她也并非是毛躁之人,见慧贵妃、娴妃不开口,自然也不好太刻薄尖锐。遂语含凉薄,面带微笑轻声的问道:“碧鲁答应手脚利落,这会儿就打理好养心殿的花草了?”
“可不是么,乔儿一早就起身了,折了御花园里最好的荷花给皇上送了去。”乔儿抿着樱红的唇瓣,含笑的说着话,就近拣了个位置坐稳了身子。可她这一坐,却惊了不少人的心。
那个位置正是久病未愈纯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