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昕知道现在不是畏惧的时候,更不是可以轻易就被蒙蔽过去的时候。她抵住心里的恼意,唤了一声绮珊,声调冷清道:“你陪本宫再上一回畅音阁,必能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绮珊满脸是泪,可决然的神色表明她内心僵硬如铁。“是,皇后娘娘。”朝自己襟上别着的帕子胡乱的抹去了手上的血,绮珊不舍的看了一眼睡在皇上怀里的怡珠,心疼难耐。
弘历知道兰昕的性子,必得自己亲力亲为弄清楚整件事儿,于是道:“梅勒氏的后事,朕自会吩咐内务府办妥,这里便交给皇后了。”
“是。”兰昕恭敬道:“臣妾必当查明此事。”
未免有什么不测,傅恒得了皇上的眼色恩准,陪同长姐一并进入了畅音阁。
辗转来到三层之上,兰昕看了一眼吊在檐下的滑轮,心里便笃定那丝带不是如缤自己悬挂上去的。“春和,你替本宫上去试试看。”
“是。”傅恒明白长姐的心意,三两步上前,登上方才的扶手,伸手去触摸那滑轮。也得将双臂伸的直直的,才能将丝带挂上去。“皇后娘娘,三公主自己怕是不能将那滑轮挂上去。”
兰昕点了点头,示意他下来再说。
傅恒正要从扶手上跳下来,忽然瞧见兰昕身后一个黑影溜过去,当即冷喝一声:“是谁在那里,还不快站住。”
兰昕与绮珊猛的转过头去,却没有看见是谁。彼时傅恒已经追了上去,何况这畅音阁内外均有侍卫把守,无论是谁恐怕都插翅难飞。
“这里怎么会还有人,倘若这里一直有人,那方才三公主上来的时候,他为何不拦着?”绮珊诧异之中带着镇定,倒也没有慌乱:“如此看来,必然是此人一早就藏身于此了。否则,那他便是为臣妾和怡珠抽拉丝带的奴才之一。”
“萧墙之祸。”兰昕喟叹:“若不是身边的人包藏祸心,许多事情就不会这样圆满,看似天衣无缝了。”
言罢,傅恒已经将人扭了上来,倒还真不是旁人。绮珊深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便笑出了声来:“竟然是你,竟然会是你,怡珠妹妹瞎了眼,竟然会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带进宫来。”
兰昕也颇为惊讶,原本以为,会是哪个贪图利益的内侍监所为,却不想这身着便装藏匿于暗处的人影竟然是梅勒贵人的贴身侍婢。“你叫什么?”
秀色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畅音阁了,面前也只有一条死路。可死到临头,总还是满心的侥幸。“回皇后娘娘的话。”秀色颤颤巍巍道:“奴婢受贵人的吩咐,于此看着今儿要用的各色丝带,又怕有人偷偷潜入畅音阁另有企图,便在此守了整整一夜。方才舞弊,为两位贵人拉扯丝带的奴才们都退了下去,奴婢心想这里倒也安静,便偷懒躲在了九重帷帐后面睡了一会儿……”
“睡了一会儿?”绮珊冷冰冰的眸子如同一把蓄势待发的长刀,直挺挺的朝着秀色逼了过去。“那方才三公主攀上了扶手,你家贵人从此处跌落下畅音阁,你都浑然不觉么?”
“是。”秀色咬着牙应了一声,随即又慌乱的摇了摇头:“不,不是的。”
兰昕看她言辞闪烁,说话的时候眼神又游离不定,显然是心虚,不禁生出了恼意:“若再有一句虚言,本宫便让人将你用丝带捆住,也从这畅音阁的扶手上掷下去。”
傅恒极为配合,皇后的话音才落,他便大大的超前跨了一步,一把擒住秀色的脖颈。
“不要,皇后娘娘不要啊。并非是奴婢胡吣,而是……而是方才奴婢忘了将那丝带解下来抽走,反而一个人躲在背人处睡着了。后来三公主与小主的说话声将奴婢惊醒,奴婢本来也想从帷帐后面走出来的,可这周围好些御前侍卫在。
有关系着三公主的安危,奴婢实在不敢乱动。谁知……谁知三公主竟让跃了出去,而小主她为了救三公主也跟着……奴婢清楚的看见,那丝带的两端都系在小公主一个人身上,却没有系成死结,往下落必然是要松散开的。
更何况这滑轮必定经不住两个人下跃的力道,奴婢心里畏惧的不行,只管蜷缩着身子屏息不动,哪里还敢当着御前侍卫的面儿逃出来呢。”秀色断断续续的说了好一番好,脸上的泪水更是密密麻麻的往下掉,没有停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