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宫中于宫门下锁后传御医请脉自然是大动静,何况太后还传召了皇后亲自入慈宁宫侍疾,这样大的阵仗岂有不惊动人的。以至于天还未大亮,宫门才去锁,娴妃、纯妃并着嘉妃便衣饰整齐的上了肩舆,急急赶到了慈宁宫探望。
彼时,兰昕依旧沉稳安静的落座于太后的床侧,目光和煦如春风,凝眸注视着沉睡之中的太后,看不出太多的心情。
盼语原本走在前头,谁知快要步入内寝之时,苏婉蓉大跨了一步,直接越过了她去。
“妹妹别介意,姐姐一直侍奉在太后身侧,这会儿知晓太后身子不适,心里焦急。”苏婉蓉本不想说这些废话,可谁让太后有心思笼络娴妃呢。太过于明争暗斗反是不好,也唯有这样故作无意的说笑一句,掩藏住自己的真心才算稳妥。
“无碍的,姐姐也是担心太后的凤体。”盼语平和一笑:“眼底却有另一层深意。”
金沛姿不知道这两人是做什么,只轻嗤一声。由着她们走在前头,而自己似乎是有意的放慢了脚步。
三人见太后正睡着,怕吵醒了,便只轻轻的福了福身,没有只言片语。
兰昕见人进来,倒是从容不少:“太后昨夜病痛难忍,天明时分喝了御医熬煮好的安神药才能入睡。只是既然服用了安神药,这会儿睡得倒也是沉,轻易怕是吵不醒呢。”
金沛姿见皇后眼底乌青一片,眼中还有些许红血丝,少不得关心道:“皇后娘娘在这里守了一夜,必然是辛苦了。这会儿臣妾等既然来了,定会尽心侍疾,请皇后娘娘回宫歇歇吧。”心里有些担忧,金沛姿轻声道:“娘娘一个人熬着吃力,身子要紧。”苏婉蓉没有做声,只是快步走上前去,伸手试了试铜盆里的水温,眉头便蹙紧了些。“风澜,你去换一盆热水进来。”言罢,她也不理会皇后是否有话说,兀自停在了太后床边,忧心忡忡的伸手拂去了她后额上的汗珠。“睡梦之中盗汗,想必太后的身子是虚弱到了极点。这一夜不眠的,怕也不是安神药能维济的。总得请御医好好瞧瞧才安心。”
稍微顿了顿,苏婉蓉像是无心一般道:“敢问皇后娘娘,昨夜当值的可是曹院判?”
金沛姿一听便觉出不对来了,太后的身子要紧,可凤体一向不是曹院判照看。反而曹院判照看皇上的龙体与皇后的凤体比较多。何以这太后身子一不济,纯妃竟然先想到了曹院判,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并非。”兰昕平静道:“昨儿恰巧是一直侍奉太后安康的孙御医当值,本宫已经吩咐了孙御医谨慎的为太后斟酌方子。”
盼语稍微平静了些:“孙御医是一直伺候太后的人,必然晓得太后的身子适宜什么样的方子,必然不会有疏失,纯妃不必这样焦心。”
苏婉蓉佯装失言,连忙道:“臣妾还以为曹院判的医术会好些,不想昨儿给太后请脉的正是孙御医啊。倒是臣妾一时焦虑,没弄清楚情况就胡乱的想法子。但总归是多一个人瞧过了,多一份安心么。”
“纯妃说的也有理。”金沛姿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就让高翔再跑一趟太医院,将曹院判请来为太后请脉吧。只是若是孙御医知晓了,不知会不会心里别扭,还当是太后信不过他十几年的医术,要另择旁人来伺候了呢。”
苏婉蓉不悦的瞥她一眼,实际上嘉妃不过是才晋封了妃主,哪里就敢在她面前这样造次了。“臣妾哪里会有这个意思,臣妾不过是担心太后的圣体安康罢了。”
兰昕一夜未眠,与太后说话又是如此的费尽心思,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此时耳畔又不清净,着实让她难受的不行。“都少说两句吧。太后凤体安康,自然是六宫最要紧的事儿,是谁看过瞧过又有什么关系。”
“是。”三人齐齐应声,等着皇后训斥,便均没有抬起头来。
“本宫已经着人去煎药了,等下太后醒转,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侍奉太后汤药。”兰昕缓缓起身,冷然道:“御医说太后脾胃失调,御膳房里的菜色均不利于太后养病,本宫得了药膳的方子,回宫便让人斟酌着做好,一会儿再着人送过来。”
“臣妾等明白,请皇后娘娘宽心。”三人又是齐齐道。
兰昕只身慢慢的走出去,快到门边时,索澜才迎了上来。“走吧。”这话说的极为平淡,却对上了索澜的眸子。
索澜微微转动眼珠,给了皇后预期的回应,却没有做声,只轻巧的托着皇后的手,慢慢的于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走出了内寝。
一路上,兰昕都沉默不语,只闭着眼睛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