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昕将永瑢交到嘉妃怀中,慢慢的走到皇上身侧,附耳道:“皇上恕罪,臣妾想,此事即便要查,也是到了为祸的小人那里就断了线索。策划者必然逼死行凶者,终究是当奴才的不走运。与其大费周章的查这么一回,倒不如纵之任之,反而能看得明澈一些。”
凭借与兰昕结缡数十年的默契,弘历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件事不是真的作罢,而是暗中查探,如此既能使为祸之人稍微宽心而露出马脚,又能不打草惊蛇。“皇后说的不错,年关将近,前朝与后宫都是一团乱麻,所幸永瑢也没有什么损伤,此事便就此打住。”
将目光头像慧贵妃,弘历存了一缕怜惜:“倒是你凭白被惊着,回去了好好歇着。李玉,取朕的紫貂来,给慧贵妃披上,送回宫去。”
高凌曦有些惊讶,此事这么就算翻过去了?方才还满心焦虑,像是要将她置于死地了,转眼就拨开云雾见青天,真是不可谓不戏剧性。“多谢皇上体恤,臣妾告退了。”披上皇帝的紫貂,沉甸甸的凉。许是因为紫貂挂在某处,没有披在他身上的缘故吧。那种冰凉的感觉贴在身上,怕是要好一会儿才能温热过来。
与他,高凌曦说不出是谁温暖了谁,也许一直都是自己慢慢的捂着一块又冰又凉的玉吧。
“娘娘。”碧澜端了一大碗热姜汤走进来,浓郁的姜香扑面而来,让人觉得心头一暖。“快趁热喝了就睡下,出一身汗管保什么凉气都随着汗珠子流出来了,再不会难受。”
接过来就灌了下去,高凌曦咕嘟咕嘟的喝着,越喝越觉得心里暖和。一饮既尽,她的心情才舒畅了许多。“碧澜,我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让人给害了,今儿起,该喝药喝药,该咽汤咽汤,旁人越是想看我死,我便越要精精彩彩的活下去。那衣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奴婢疏失了,见那衣裳的颜色极好,又喷香的,就想着给娘娘您穿。于是未曾仔细的检查针脚,倒是……”碧澜很是愧疚:“娘娘今儿受惊了。”
高凌曦摇了摇头:“漫说是毒蜘蛛了,即便是一条毒蛇在脚边,我也不会畏惧半分。许是旁人不知道,我的心并非如同外表这样娇弱。否则,她们也不会把毒蜘蛛藏在我的衣裳里。换做娴妃,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了。”
碧澜知道贵妃胆子大,连连颔首:“咱们宫里偶尔有一只蜈蚣什么的,都是娘娘捉了丢进空坛子里泡药酒。奴婢自然知道,你不会畏惧区区几只蜘蛛。可旁人不知道啊,若是娘娘您畏惧至极,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又或者不小心伤及了六阿哥……当时幸亏您是没有抱过六阿哥的,否则……”
咬住了下唇,碧澜却难以掩饰恨意:“奴婢怀疑,这件事儿和娴妃脱不了干系。娘娘伤及了六阿哥,便是娘娘嫉恨纯妃之故动机有了。六阿哥真的有什么不好,皇上一定会严惩娘娘,那娴妃的目的也达到了。如此,真可谓一石二鸟。”
“不管是不是娴妃,本宫都不会这么算了。”高凌曦举起了汤碗,对碧澜道:“还不够,再来一碗。”只怕心里的寒,喝再多碗姜汤也是驱不掉的。
永瑢抱来皇后的长春宫转眼三日。这一日天儿极好,魏雅婷便领着夏澜来了。
“臣妾亲手做了几件小衣裳给六阿哥,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臣妾手脚笨拙才好。”魏雅婷开门见山对道:“臣妾今日前来,不光是为了看六阿哥送几件小衣裳,还有件要紧的事儿,须得和皇后娘娘说明心才安。”
“魏常在是说给纯妃献药的事情?”兰昕料到她会来,也早就知道她心里会不安。但实际上,这些事情她并不在意。纯妃活着与否都不要紧,只要六阿哥平安无事就好。
“正是。”魏雅婷也毫不避讳:“这件事并非是臣妾的本意,而是太后的懿旨。”见皇后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魏雅婷慢慢道:“日前,臣妾去慈宁宫侍奉太后礼佛,太后交给臣妾一样信物,是臣妾的父亲之物。太后告诉臣妾,当年父亲曾去求太后的恩典,希望能送臣妾入宫。而太后早已经知道,臣妾的容貌酷似宝亲王府上殁了的洛樱。
也因为太后手上有父亲的东西,臣妾不敢不从。何况献药乃是救人之举,纯妃虽然有种种不是,但臣妾若能相救而不救,只怕心中也不会安宁。”当说的话说完,魏雅婷慢慢的跪在皇后身前,恭顺垂首:“请皇后娘娘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