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便是。”太后鲜少会这样打包票,可这会儿,她脸上的笑意十分的灿烂,唇边的冷意也依旧明显。“哀家既然许你了前程,就必然会好好为你筹谋。你往后的路知会越走越宽。”垂下眼睑,看自己凤袍上颜色暗沉的凤尾,有些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女人的盛衰枯荣,全然只在自己手里。在不在皇帝心中有什么要紧,只要自己把得住自己的前程,便再无什么不可了。哀家不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么?”
陈青青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先帝朝的事情她不是很了解,可几乎无人不知,太后乃是先帝最爱重的熹贵妃。然则此时听见这番话,仿佛那些传的漫天遍地的恩爱逾常倒是成了泡影与讹传,难道后宫真的没有真情真意么?
还是权力与欲望早已经吞噬掉了人心?被吞噬去心的人,只能不停的剜旁人的心,好像缺什么,就想找补回什么来。其实终究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臣妾明白了,多谢太后教诲。”陈青青如旧走到太后身后,柔柔的替太后按压太阳穴,指上的力度正正好好,让人很是舒服。太后虚着凤目,慢慢的默了声音。
“慎刑司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皇上皇后移驾前往,可见是出了大事情。”金沛姿抱着永琪,心神不定对愉嫔道:“说是慧贵妃与娴妃先去了,过了有一会儿,才让碧澜去请的皇上皇后。这么瞧着,倒像是慧贵妃找娴妃的不痛快了。”
其其格看着嘉妃怀里的永琪,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嘉妃娘娘淡泊宁静,是最不屑后宫争斗的。怎么这会让倒是对慧贵妃与娴妃的事情上心了。她们斗了又不是一日两日,不是说停下来就能停下来的。且有好戏看呢。咱们又何必跟着瞎操心?”
“若是想操心,总有操不完的心。”金沛姿脚步微微慢下来:“我就是不放心永瑢。皇后娘娘让索澜来传了话,叫咱们过去陪着乳母照看着。去看看也好,永瑢乖巧可爱,一点也不像三阿哥那么不懂话,到底可人喜欢。”
“说的是呀,皇后娘娘对六阿哥真真儿是极好的。一会儿看不到心里都不踏实。左右有姐姐陪着,娘娘才能放心呐。”话音儿还未断呢,其其格一扬脸就看见纯妃慢慢的从甬路一端的门里头走出来。“她也来了?真是耳朵伶俐啊。知道皇后娘娘这会儿不在,就巴巴来瞧自己亲生的儿子了?当长春宫是什么地方呢!”
清了清嗓子,其其格略微有些得意:“姐姐啊,你说,若论口齿伶俐,这后宫谁能是咱们的对手,看来她还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呢。”
金沛姿看见苏婉蓉过来,就觉得窝火,恨不得把永琪交给乳娘之后,立刻扑上去抽她两个耳光。这样娇娇滴滴的样子,是她纯妃惯有的德行,怎么看着让人怎么不爽,还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你来做什么?皇上未曾有旨意,皇后娘娘也没有懿旨,当这御花园是你们钟粹宫的后院了么?”
苏婉蓉停住,见是嘉妃愉嫔,脸上禁不住露出怯懦之色:“并非是皇上的传召,也确实没有皇后的懿旨,我……不过是想永瑢了,想来瞧瞧他而已。今儿……是永瑢足月的日子。”
掐指一算,金沛姿想着也对,的确是永瑢满月的日子。“永瑢满月是喜事,本宫只是不明白,何以你早不来晚不来,皇后娘娘前脚才走,你后脚就跟着来了?是不想让皇后娘娘瞧着你来见自己嫡亲的儿子呢,还是你害怕娘娘将你挡在宫外不给见?”
“婉蓉冒失了。”苏婉蓉略微有些瑟瑟:“犹豫了好久才过来,却不知道皇后娘娘此时不在宫里头。若是……嘉妃觉得不方便,那我……晚些时候再来。”
“方便,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其其格冷冷一笑,想起昔日苏婉蓉那张得意的嘴脸,再对比她如今怯怯懦懦,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好笑得紧。“儿子是你生的,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说永瑢还小,他现在没有什么是非观念。无论你是好是坏,他都不会介意。能看一眼是一眼,倘若来日他长大了,明辨是非了,知道有你这样的额娘,岂不是要一头碰死了么?
那才是真真儿的作孽啊。趁着现在他还小,还不懂这些,纯妃赶紧去瞧个够本吧。不择手段的生下这个孩子,你不就是为了能扶摇直上,在巩固你在后宫的地位么?现下儿子也生了,地位也有了,你该谢天谢地才对呀。摆着一副苦瓜相,是要做给谁看?
没的旁人还以为嘉妃与我怎么欺负你了。孰不知我们怎么敢啊,你手里可捏着两位阿哥呢。是咱们这后宫里最有身份的妃主了。”
苏婉蓉忍住了眼泪,终究还是没有吭气。徐徐的转过身子,她慢慢的往回走,只盼望着冷风能吹散嘉妃与愉嫔狰狞的嘲笑声。却不知那声音早已经刻在她心上,是怎么也抹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