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王爷站在路边,气得暴跳如雷:“殷逐离!你这个混蛋,爷要抄你全家,抄你隔壁全家,抄你隔壁的隔壁全家!!”
他在这边气急败坏,殷逐离却已打马入了山林深处。沈小王爷飞起一脚踢飞了路边的碎石,又抱了脚更是气恼。
唐隐与檀越在溪边垂钓作画,不一会儿便见殷氏的贴身大丫头惜月寻了来,她神态倒是恭敬:“先生,老夫人说有急事,请先生立刻回去一趟。”
唐隐敛眉:“何事?”
惜月垂着头:“奴婢不知。但老夫人语态着紧,怕是急事。”
唐隐打量了她一阵,再望望山上猎场,突然面色一变,喝了檀越,向山上拔足狂奔而去。惜月追着喊了数声,又哪里跑得过他二人。
且说殷大当家策马深入猎场深处,渐渐地看到了隔离凶猛猎物所用的铁栅栏,旁边竖了警告牌,里面是巨兽的猎区了。
她心知对方如是存心围杀,里面必有埋伏,但此猎场乃凿自山中,三面断崖,为防猎物逃脱,更是设了两丈高的栅栏,马断难行走。而对方俱用长箭,一旦速度不济,定被射杀,是以也不能弃马而行。
既然连她都知道,围杀者也必知入内是死路,是以当全部已追赶她而来了吧?
唐隐奔至山腰,正碰见怒气冲冲的沈小王爷,问清事情,他抢了匹马,回身嘱咐檀越:“立刻通知王上,猎场内潜伏有大批刺客,”他说谎话脸也不红,“想是王上行踪泄露,有人在此设伏。殷大当家已入内追凶,请王上务必小心。”
檀越不疑有它,急忙去寻沈庭遥,沈庭遥闻知竟有刺客在此埋击他,大为震怒。他虽微服而来,然毕竟是一国之君,身边哪会少得了侍卫,当即便拨了一批人进到猎场,下令擒住这批刺客!
殷逐离在深树乱草中躲了好一阵,肩头中了一箭,但并无大碍,只是她拼着受此一箭剁了对方一条胳膊,却不想对方的真正目的是这根钢针。
针上淬了毒,她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不得已弃了马,隐在这里。这毒亦非见血封喉的剧毒,只是位置颇为尴尬。她拉开领口,瞧着胸前已青中泛黑的颜色,啼笑皆非。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时有羽箭射入乱草,隐隐传来虎吠,又是一阵杂乱的人声,想必是方才的血腥引来了猛虎。她半卧在草丛里,胸前的麻木感漫延开来,不多时上半身已完全不能动弹。
她原本是计划着翻过铁栅栏,断崖上有树木,要攀下山亦非难事,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落入凶险之境。
正颓唐间,突闻一阵马蹄声,殷逐离想要往里头再缩缩,无奈身体实在不能动弹,眼角余光一扫,只见马上人一片青色的衣角,她顿时喜出望外,欲呼喊,喉间如受火烤。眼见得对方策马驰出了视线,她又懊恼方才怎么就藏得这么好。
幸而不稍片刻,那青衫人重又驰回,殷大当家还没来得及欢呼,脸上就现了痛苦之色——那马踩着她的手了……
唐隐自马上下来,居高临下地负手瞧她,半晌才开口:“殷大当家打算躺到几时啊?”殷逐离苦笑,仍是一个指头都动不得。唐隐这才发觉有异,蹲身仔细打量她,“中毒了?”
殷逐离已连脖子都僵了,仍是双目湿漉漉地望着他。他沉了脸,仔细打量她身上,肩头中箭之处鲜血颜色正常,不像淬毒。
他敛眉,半晌伸手,从脖子一路虚划,及至到胸前,她艰难地眨了下眼。唐隐看看四周,此时沈庭遥的亲卫队正在搜捕刺客,他不再犹豫,伸手解开她的外袍,内里穿着月白色的里衣,她方才瞧过伤处,已经将衣襟拉得松了。
唐隐眸色略沉,片刻方伸手将里衣解开,伤处逐渐现了出来,他没有抬头看殷逐离,自撕了一片衣角,侧脸将自己双眼蒙了,这才俯在她胸口,轻吮那伤处。
伤处一阵轻微的刺痛,然后便是他齿间的温暖,殷逐离静静地躺着,由此可看见他的脸,严肃中透了些绯红。三月的山林草木吐新绿,飞鸟偶鸣,他时不时侧身吐去口中毒血,重又埋下头来,唇际艳色如花。
待毒血吮尽,他取了颗抑毒的药暂与她服下,再将她裹好方摘了眼际布条。殷逐离仍是不能动弹,但脸色总算是好了些。猎场有专门的大夫,治疗箭伤倒是在行,唐隐请了人将她包扎妥当,也不无它话,将她抱上马车,欲沿来路返回。
沈庭遥已经擒获了几个刺客,但来人均受人所雇,说不出雇主是谁。唐隐也不打算深究,殷逐离的伤还需回去让柯停风看看才好。
沈庭蛟也等在外面,想起方才确实凶险,又见她受伤,正打算关切几句,不料殷大当家已经先开了口:“今儿看来是猎不成波斯虎了,你自将这只兔子献给何太妃,”她以下巴点点沈小王爷怀里的兔子,“就告诉她这是……嗯,波斯兔!反正心意到了就成,差不离。”她声音嘶哑,唇角却带着笑意,“啊,最好将它两个耳朵左边一个染成红色,右边一个染成蓝色,何太妃必深信不疑。”
沈小王爷抱着那只兔子,待马车远去方才反应过来:“殷逐离,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