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蛟过来时就看到这副情晃,夜幕深蓝,皓月高悬,草地上风翻绿浪,二人一青一蓝、一坐一躺,虽然唐隐动作够快,他还是看到殷逐离将头枕在他腿上。
他仍是笑着招呼:“唐先生,你怎么来了?”
唐隐起身微拱手:“九王爷,此次行程路途遥远,唐某担心王爷同王妃的安全,跟来看看。”
沈庭蛟略略点头,殷逐离仍躺在草地上没起来。他狗儿一般扑在她身上,姿态亲昵无比:“逐离,我已经不生气了。”
殷逐离仍是四仰八叉地躺着,神色淡然:“没事,九爷继续气,不用给草民面子。”
沈小王爷狗儿一般挨近她的脖子,轻轻蹭了蹭,语态亲热:“本王想通了,本王是男人嘛,当然要对自己的王妃宽容一些,再说那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了,所以本王决定不生气了。”
那场景太过暧昧,唐隐轻咳了一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天来居吧。”
殷逐离一脸无奈地起身,瞥了一眼沈小王爷,意有所指:“天来居……天来居就更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了啊……”
沈小王爷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却破天荒地没有跳脚。
临走时殷逐离去湖里洗手,倒不是因为血腥味,而是因为鱼腥味。唐隐是个谨慎的人,她临近湖边时他便站得离她近些,若那湖中另有埋伏,有个防范总是好的。
殷逐离净手,又以水沃面,如此三番,睁开眼睛时冷不丁突然看见那具浮尸苍白的脸,她心中一惊,猛地起身一退,身后唐隐已经握住了她的肩头。那手力度沉稳,无形中恐惧也去了几分。
这就是她对唐隐的依恋,若在身边的是旁人,她顶多也就是调侃一句:“这位兄台,这里山川壮美、湖泊秀丽,你葬身此处还有另一位兄台可以搅基,又何必出来惊吓殷某呢?”
笑颜之下,默默地将冷汗攥在手心。
而身边是唐隐,她完全可以告诉他:“师父,我们不该往湖里乱丢东西的,这这这太可怕了啊啊!!”
唐隐的反应,就是将那两具尸体重又捞起来,不遮不掩地丢弃在湖边。他的声音极轻,重引着她去看那湖水:“没了,这下水里什么都没有了。逐离不怕。”
他示意殷逐离回去了,眉宇温和,心中却有些微的疼痛,十二年过去了,忘不了殷子川的,又岂止殷梦鸢。那月下湖泊中不经意的一瞥,或许只有他知道她看见了谁的脸。
沈庭蛟默默地站在一旁,他自认是个作戏的高手,这个人对殷逐离的重要性,不用非常手段,难以动摇。
三人一并回到天来居,唐隐同檀越一并住在殷逐离房间隔壁,自有一番交谈,这里也来了几个刺客,但天罗教的刀又岂是好惹的。倒是沈庭蛟担心殷逐离,同檀越出来看看。檀越对庞杂的暗杀术也颇有几分了解,怕对方另有安排,一直没露面。
回到房里,殷逐离解了衣裳,沈小王爷狗儿一般靠过来。暑气正盛,房中设了冰盆降暑。若是昨日,殷逐离难免捡两个冰块逗他,她遣走小何、张青的目的,就是同沈小王爷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即使日后风水轮流,总也给自己留三分退路。
沈小王爷依偎着她躺下,以唇亲吻她的下巴,那暗示很明显。她揉揉他的长发:“今天累了,不玩了。”
如果没有先前的事,或许沈庭蛟会接受这个理由,他是个忍着住的人。但先前湖边那一幕令他如梗在喉——再者,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即使再累又岂会连鱼水之欢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是唐隐来了,她连应付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五指合拢、紧握,指甲刺痛了手心,他再三告诉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可是胸口猎猎燃烧起来的心火是什么?嫉妒?他连想也不愿想这两个字。
他微抬腿,轻轻摩娑着她的双腿,让她感觉自己的需要,轻声唤:“逐离。”
殷逐离仍是轻拍他的背:“睡。”
也不知是怒火还是妒火,烧得人发狂。他翻身覆在她身上,强行亲吻她。而殷逐离又岂是个好相与的,她的反应是直接一脚将他踹到了榻下。
那响动过大,隔壁檀越同唐隐又是习武之人,自然有听见。但夫妻房中事,二人又怎好多问。
沈庭蛟咬着唇与她对望,相识十二年,她第一次这样对他。他生性阴狠,若是旁人欺侮,他想尽法子也要令对方生不如死才好。偏偏在这个家伙面前,他只觉得难受,像是磨盘压了胸口。
殷逐离仍冷冷地看他,他又怎不知这是个没心肝的家伙,此时若是再惹烦了她,她找个荒郊野外或者烟花柳巷,一窝又是一晚上。而暗处的势力还在蠢蠢欲动,她这样出去……很危险。
他只能不言不语地望她,满眼委屈已极的模样。
殷逐离冷然注视他一阵,见他可爱可怜的模样,终于升了一丝内疚之意:“咳,好了好了,是我不对。疼不疼?”她下了榻,轻揉他腰际,“我道歉,我浑蛋,我不是东西。嗯?”
她将他抱到榻上,扯了薄被将他揽过来盖好:“不痛不痛哦,睡吧。”
沈庭蛟倚在她怀里,听着她沉稳的心跳,竟然觉得悲哀。
十二年了,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谁?殷逐离,你能不能好好想想,我求求你好好想一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