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十五年前将芙蕖抱回来后,她在芙蕖身上加注了所有的心血,对女儿无比了解,哪怕只是些许的变化也会察觉到。
方才芙蕖给她的感觉实在怪异,让她觉得无比陌生,再加之那颗红痣没有了,乌拉那拉氏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但她万万想不到,也不敢想,如今的芙蕖已不是芙蕖了。
十五年前,她做了什么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确定卫云染已经死了,就连冰若偷偷将卫云染葬在哪儿,她都一清二楚。
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比肯定这世上不可能再出现一个和芙蕖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因此她心中认定有人从中作梗,让女儿性情大变,至于那颗红痣突然消失了,她的确觉得怪异,便记在心里,打算以后寻个机会问一问女儿。
乌拉那拉氏刚刚离去,宁煦便长长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景嬷嬷也带着宫女含烟、乐瑶走了进来,三人看宁煦的眼神都变了。
作为女儿,竟然让自己的额娘向自己行礼,在她们看来是不孝的吧,可除了她自己,又有谁知道她与乌拉那拉氏之间的仇恨呢。
“主子,时辰不早了,您该用晚膳了,御膳房已经吩咐奴才送来了,奴婢这就为您传膳。”景嬷嬷屈膝福身后笑道。
“嗯。”宁煦点了点头,随即低声道:“嬷嬷,我让你留意的事儿呢?”
“启禀主子,奴婢已经吩咐一个小太监去内务府周围看着了,若瞧见胡公公便立即回禀主子。”景嬷嬷连忙回道。
“有劳嬷嬷了。”宁煦轻轻颔首。
“对了,方才夫人和主子您讲话时,奴婢派出去的一个小太监来报,说嘉亲王将嫡福晋接回王府了,小贝勒还是留在了阿哥所,听说福晋是哭闹着离开的。”景嬷嬷说到此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喜塔腊氏很不喜爱。
“回去了便好,免得她整日就想着如何对付我。”宁煦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还不具备力量和喜塔腊氏正面为敌,即便知道喜塔腊氏想杀她,也只有小心应对的份儿。
“主子倒是不必太担心,今年天太热,圆明园中都热的人心中发慌,更别说这紫禁城,看这情形皇上是要去热河行宫避暑了,皇上年纪大了,路途颠簸劳累,有些受不住,前两年都不曾去,今年……昨日奴婢倒是听王进保说,皇上想出去走走,到时候您求皇上带您前往便是,这样就可以避开嫡福晋了。”景嬷嬷柔声笑道。
宁煦闻言很是心惊,这景嬷嬷不仅可以使唤得了养心殿大部分奴才,就连首领太监王进保对她也很敬重,否则不会将这些秘密讲给她听了,看来皇上派这景嬷嬷去伺候姐姐,也是有深意的。
“皇上巡幸热河,王爷也会前去,自然会带着嫡福晋前去,我若是求皇上准我前往,倒真的会遇上了。”宁煦摇了摇头笑道。
“主子您怕她?”景嬷嬷柔声问道。
“怕么?”宁煦闻言笑而不语,对景嬷嬷道:“你去打听打听绵宁小贝勒的情形如何,用了晚膳,我去瞧瞧他。”
“这……主子只怕不合适去。”景嬷嬷顿时为难了,她看着宁煦,摇了摇头道:“主子,您若是去了,这万一小贝勒有个好歹,您就会惹祸上身啊。”
宁煦闻言,陷入了深思之中,景嬷嬷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如今的身份可不是从前那个此后在绵宁身边的小太监,她已经顶替姐姐成了嘉庆王的侧福晋,若绵宁有个好歹,旁人便会说她这个庶母存心伤害绵宁,到时候她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可如今她在意的人,放在心上的人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太少了,她六岁便跟在绵宁身边,足足九年了,两人亲如姐弟,如今弟弟病重,她若不去瞧瞧,便不能心安啊。
“我只是去看看小贝勒,他怪可怜的,病了都没有阿玛、额娘陪着,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宁煦心中已打定主意要去了,景嬷嬷是拦不住的。
“是。”景嬷嬷暗中叹息一声,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主子了,可她入王府伺候主子本就才一个月,自然不能将主子的脾气摸透。
用了晚膳,宁煦在景嬷嬷三人的陪同下去了阿哥所。
自从易山死后,阿哥所的首领太监便换了人,由伺候绵勤贝勒的大太监暂代。
宁煦与景嬷嬷她们去到西边绵宁住的园子时,发现里头很是冷清,除了乳母外便只有一个小太监伺候着。
乳母在里屋伺候着绵宁,小太监则在院子的角落里生火煮着汤药,一大股药味飘散在空中。
小太监见来了人,看服饰便知是贵人,立即叫出里头的乳母上前给宁煦请安。
“这是嘉亲王侧福晋,特意来看小贝勒的。”景嬷嬷扫了一眼两人后,有些严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