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对这股恶心的味道很熟悉。当年他学有所成，拜别师父，出世即逢鬼祸，朝廷四处招揽能人异士，彼时的他为了高额赏金揭下皇榜……那也正是他年少成名的一役。

那时候，为祸一方的鬼傀儡所经之处，都会留下这种气味。

可是，在那大战之后，鬼傀儡明明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千乘也凑到“靳丞”面前，小心翼翼的嗅了嗅，蹙眉道：“的确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到底是……”

“是鬼傀儡。”顾茗心事重重的散去术法，靳丞高大的身形如幻影般消散于无形，觥筹交错的晚宴归于虚无，空荡荡的大厅恢复了平静。

“鬼傀儡？”经历百年动荡的狐族小辈理所当然的不再记得这种鬼物的名字，一头雾水的看向顾茗。

顾茗尽可能言简意赅的解释道：“鬼傀儡是一种十分擅长变幻形态的鬼物，能够随意变幻出各种模样，却因为天生灵根残损不堪，无法自行吸收灵气修炼。为了生存，鬼傀儡常常利用自己隐匿的天赋藏身于各族之中，伺机吸食阳气或灵力。数百年前，鬼傀儡一族奇迹般的孕育出了一个天生灵根完好的天才，短短数十年，就凭借着强大的天赋和法力登上鬼王之位。鬼王集合起了隐匿在各个族群中的鬼傀儡，最终酿成鬼祸。”

“鬼傀儡一族擅长变幻模仿，善于洞察人心，往往只是一时疏忽，便已替换掉了原身，直至祸及全家，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如此这般，鬼祸蔓延的无声无息，等朝廷和除妖师们察觉到不对劲时，鬼王早已盘踞一方，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朝廷发下诏令，重金悬赏能人志士，前去剿灭鬼王，那时我初出茅庐，年少气盛，满心想着救世济民，恰好听说此事，便毫不犹豫的去了。”

千乘从顾茗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怪异，下意识的追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顾茗勾起唇角，冷冷的笑了，“还能有什么之后，自然是鬼王伏诛，天下太平，皆大欢喜。”

“这……”千乘依稀能觉出其中还有隐情，可顾茗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多问，只得转而问起别的，“大人，这鬼傀儡为何要伪装成那位大人的样子，还出现在慈善晚宴上？”

顾茗摇摇头，同样没什么头绪，蹙眉道：“那次围剿中，鬼傀儡举族尽灭，人族和妖族也牺牲颇多，可谓两败俱伤，在那之后，鬼傀儡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现世了。如今人族鼎盛，天地之间灵气衰微，妖鬼诸族皆是衰败不堪，鬼傀儡挑在这个时间出现，一定是有所图谋。”

“阿轩说，在他见到那位大人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千乘沉吟道，“如果那天晚上出现在这里的其实是鬼傀儡，那那股影响阿轩神智的灵力，会不会也是鬼傀儡种下的？”

“从未听说过鬼傀儡还有这种力量……”顾茗摇摇头，难掩忧虑，“鬼傀儡强在行踪不定，难以发觉，个别法力高强的，甚至可以彻底抹去身上的气味。这只鬼傀儡虽然不是很强，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再想追踪它的行踪，无异于痴人说梦。我们来的太晚了，这条线索已经断了。跟这个比起来，我更担心的是……鬼傀儡为什么偏偏要把靳丞当做变幻的对象，而不是选一个更低调的对象作为目标。”

再往深处想一些，鬼傀儡变作靳丞的模样，出现在慈善晚宴里，这一切，真的跟他这个除妖师毫无关联吗？

鬼傀儡生性狡猾，无孔不入，对于顾茗而言，眼下能做的就只有提高警惕，等到鬼傀儡下一次行动时，再随机应变。他和千乘仔仔细细的把整个宴会厅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线索了，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顾茗问千乘：“你想回自己的住处吗？我给你的灵力应该足够你治好之前受的伤，维持人形了。你要是想回家，就回去吧。”

千乘却摇摇头，有些迟疑地说：“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跟着您回去吗？我可以帮您做饭，还可以打扫卫生，我什么都可以做。”

顾茗怔了怔，哭笑不得：“你跑我家来做这些干什么？靳丞雇了打扫卫生的阿姨，每两天来一次，不需要你做这些的。”

千乘失望的垂下脑袋，低声道：“大人，您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灵力最强大的人，您还不计较人妖之间的隔阂，愿意教我法术，我……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您。”

作为一只九尾狐狸，千乘的心思实在是单纯的过分……顾茗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若是很想来的话，就过来吧，在我这边养伤更方便一些，我也可以多教你些法术。”他顿了顿，忽然想起家里那只更傻白甜的毛团子，不由再次叹气，“对了，我还真有件事要拜托你，我家里的那只小猫妖，是我从树林里捡回来的，没有父母也没有亲族，懵懵懂懂，什么都不会……你要是有那个耐心的话，不妨帮我管教一下它。”

千乘认认真真的答应下来，跟着顾茗回到家里，摇身一变，变回毛茸茸的狐狸，去找小毛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