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丞！你有没有受伤？”顾茗看到倒在地上的靳丞，吃了一惊，心急如焚的扑上来，担忧的问，“鬼傀儡对你做了什么？你还好吗？”

“我……”靳丞的嘴唇微微颤抖，内心激烈的抉择着，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不安，他犹豫了一瞬，不自在的别开眼去，哑声道，“我没事，他们没对我做什么，就只是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

顾茗关心则乱，并没有注意到靳丞不自然的神情，他伸手把男人搀扶起来，温声道：“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伤害你，走，我们出去吧。”

靳丞默默颔首，缓缓跟着顾茗往外走。

离开的入口就在不远处，光线通过出口照射进来，让早已习惯的黑暗的靳丞有些不适应，他抬起手，遮去过于刺眼的光芒，看着顾茗单薄瘦削的背影，心中不由微动。

顾茗赶来之前，那个神秘除妖师说的话虽然潦草，他却本能般的牢牢记在心里。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那个除妖师说的话，似乎并不是谎言。

这几个月以来，顾茗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也许以前的他还会相信失忆之类的说辞，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在见识过这么多光怪陆离的奇景之后，再想要相信那些粗陋的借口，就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跟所谓的失忆比起来，还是神秘除妖师所说的魂魄附体要更可信一些。

如果事实真的是那样的话，那靳丞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顾茗会选择隐瞒，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顾茗所经历的事情，都是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顾茗选择隐瞒真相，倒也无可厚非。

所以，其实他爱上的并不是过去那个顾茗，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神秘而奇特的灵魂。

想到这里，靳丞的心情复杂极了，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茗，原本熟悉而亲昵的人像是瞬间就变得陌生了，更何况，他和鬼傀儡之间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不敢说出口，更不敢露出行迹。

他像是一个突然被拖进迷雾世界里的稚童，每走一步都惴惴不安，每做一个选择都不知对错，生怕自己走错了路，把身边的一切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便只能偷偷在心里反复斟酌，反复衡量。

短短的一段路程，靳丞从头到尾都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顾茗也在琢磨着这次事情的前因后果，两人各怀心事，沉默的离开了这个古怪的空间，回到了九尾福利院。

福利院被激烈的打斗破坏的很彻底，小狐狸们吓得瑟瑟发抖，围着千乘嘤嘤哭泣，千乘忙着安抚幼崽，累得额角满是薄汗，墨仄怀里抱着长弓，专心致志的守着福利院周边的结界，看到顾茗和靳丞的身影从洞口处浮现时，不由松了口气。

“大人，靳先生，你们回来了！”千乘高兴地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靳先生没受伤吧？”

“我没事。”靳丞勉强笑了笑，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里血肉模糊的尸体上，脸上的神情僵了僵，嗓音有些颤抖，“那是……”

那身黑色的斗篷很眼熟，青年遍布鲜血的面孔侧歪着，放大的瞳孔恰好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不似临死前的惊恐，反倒像极了冰冷而漠然的嘲讽。

“那是鬼傀儡。”顾茗拉过他，不让他再继续看下去，低声道，“我知道他变成了凌也的样子，你可能很难接受……我很抱歉，要是能早点发现凌也被附身就好了。”

靳丞看着顾茗隐含歉意的眼眸，迟迟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很难接受，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血淋淋的尸体，而且那个人不久之前，还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就算那不是真的凌也，而是鬼傀儡，可是不知为何，当他亲眼看着凄惨死去的鬼傀儡时，心底竟然会感到一丝钝钝的疼痛。

顾茗杀了鬼傀儡化作的凌也，他并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终究是鬼傀儡绑架了他，顾茗情急之下，难免下手狠厉，可是……如果他也是鬼傀儡的一员，或是他跟鬼傀儡之间真的存在某种无法开脱的关系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顾茗又会怎么做？是会大义灭亲，还是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高抬贵手，留他一命？

就算顾茗愿意站在他这边，如果鬼傀儡真的想做出什么为祸人间的事情，那顾茗又该如何自处，他该怎么面对其他除妖师，和自己的良心？

哪怕只是想象一下那副场面，靳丞都觉得心如刀绞，他不想看到心爱的人眼底的怀疑和厌恶，也不想看到顾茗因为他纠结痛苦，因为他受人攻讦。

看着靳丞不安而挣扎的眼神，顾茗还以为他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心生恐惧，不由更加歉疚，温声道：“抱歉，不该让你看到这些的，对你而言，这种事情应该很难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