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

“你到底是什么人？！”紫河看着那柄长剑被定在了半空中，微微眯起了眼睛，虽然两人还没有动手，但凭着魔尊刚才随意的一拨，他便能断定这个人绝非泛泛之辈。

魔尊闻言又是一笑：“紫河仙子刚才不都已经猜出来了吗？我就是那股黑烟啊，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救走了崇辉君，只怕此时此刻他早已被剔尽仙骨，打散元神了吧？说起来，紫河仙子应当感谢我才是。”

紫河冷哼一声：“我感谢你？对那些无辜的凡人你都可以毫不留情的下手，这样的魔头可能会出于善心救人？”

魔尊对“魔头”这个称谓不甚满意，他咂了一声：“紫河仙子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我杀人也是为了喝他们的血肉续命，算不得滥杀无辜，你去凡间瞧瞧，那些酒馆饭店不也每天宰鸡宰鸭的吗？怎么也没人说他们是魔头呢？”

“强词夺理！”紫河之前对冯临的印象便是他能说会道，独有一套处世歪理，没想到今日碰见了一个更厉害的，能将伤天害理的事说的理直气壮、义正言辞，难怪冯临会甘心做他的部下。

“紫河仙子不要着急，你坐这边听我给你打个比方，你想想，这凡人为什么要宰鸡宰鸭？因为要吃啊！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其实他们不吃肉也能过活，你瞧瞧那寺庙里的和尚，不整天吃小青菜大萝卜吗？人家照样活的好好的，所以啊，这凡人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的也不在少数！”

紫河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像是对魔尊的歪理邪说全无半点兴趣。

“你再瞧瞧外面堆的那些尸体，你敢说其中有一个没杀过生没吃过荤的吗？就说年纪最小的那个小男孩吧，我见到那小孩儿的时候，他正在掏蚂蚁窝，滚烫的开水啊，就这么往蚂蚁窝里浇，浇得那些小蚂蚁四散奔逃，我便问他，这蚂蚁跟你无冤无仇，你好端端的弄死它们干什么？你猜这小孩儿怎么答我？”

紫河抿了抿嘴，虽然没有回答魔尊的问话，可神色却渐渐变的严肃了起来。

魔尊也不急，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开口：“他就说了三个字，好玩儿。那一个蚂蚁窝少说也有上万只蚂蚁吧？仅仅是为了好玩，就毫不留情地残害了上万条性命，紫河仙子不妨给我评评理，我杀他们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们杀生却是为了好吃或者好玩，这两者，究竟谁的过错更大一点？”

对于魔尊的论调，紫河起初的确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可等那人说完后，他竟然一时之间真的无法评判，魔尊与那些凡人究竟谁的过错更大。

沉默半晌后，紫河才缓缓开口：“可你杀的不是鸡鸭和蚂蚁，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情感，有思想，会哭会笑会说话，你在杀他们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也是有家人的吗？”

魔尊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紫河仙子的意思是，人生来便比其他动物要高贵吗？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理昭昭，连天地都懂得世间万物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管是人还是畜生都应该一视同仁，没有丝毫偏袒！

他们当日杀生吃肉就是他们种下的因，我今日杀了他们，饮血餐肉便是他们结出的果！怎么？只许他们烹羊宰牛、大快朵颐，等到他们有一天变成了别人口中的食物便不行了吗？”

紫河被魔尊一番话怼得毫无招架之力，正当两人僵持之际，屋内的冯临已经捧着茶盘走了出来。

“魔尊，恩公，请用茶。”

冯临刚开口便觉察出了这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但仍旧神色不改地将两杯茶放在了石桌上：“左边这杯是魔尊喜欢喝的普洱，右边这杯是专门给恩公泡的菊花茶。”

两杯茶都已搁下，可却没有人去端起那两站盏茶杯。

紫河看了魔尊良久，忽然开口：“既然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杀别人，那我便可以理直气壮地杀了你。”

魔尊闻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一挑眉：“若紫河仙子杀我是为了求生，我无话可说，可若你只是为了给那些凡人报仇，我便不服。”

紫河咬了咬牙，正思索着刚如何应对时，一旁的冯临却开口了，他的神情有些迷惑，犹豫了半晌才冲着魔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小声提醒道：“魔尊，不是紫河仙子，是紫河真人。”

魔尊怔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接着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打哈哈：“你瞧瞧，我怎么把紫河真人的称呼给记错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过，紫河真人也不提醒我一下，想必也是很喜欢这个称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