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并未直接回应,先是打量了张世平好一会儿,而后才缓缓说道:
“世恒应该也是知道的,我们氏族承继了上古传承,九位先祖合力从传承中悟出了三法,其一为《血魄炼魂》,其次乃是《苦渡归婴》,最后一法名为《换元转魂》,想来你应该或多或少都有接触过了吧,但你可知其中奥妙之处?”
张世平不知这老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神色不变地说道:“难不成曹道友想与我分享其中辛秘?”
“有何不可?世恒应已将《换元转魂》之法修行至后半卷了吧,觉得此法是难还是易?”曹禺抚须笑道。
“自然是奇险无比,修行之时当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一出差错,神魂便有损伤。”张世平也不隐瞒,毕竟对于这法门,曹禺肯定是要比他了解地更为透彻。
实际上这门《换元转魂》虽是世间一等一的神魂修行之法,但是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修行界中有许多灵丹妙药能治疗神魂伤势,曾修行此法的萧成武,他身为尊者想得到这些丹药自然是轻而易举。
可就是如此,终究也不免落得个神魂分裂的下场。
“确实如此,实际上我们氏族的九位先祖,也未曾将此法修行至大成。不过纵然如此,他们也能成就化神,而非剑走偏锋,去参那悟虚化神之法。”曹禺说完后,脸上带着澹澹地笑意看着张世平。
“三万年前,小寰界应该已经对修士境界开始有所压制了吧,他们在这种环境下,也能晋升化神?”张世平有些不解,同时心中也是有些意动。
毕竟化神境界,可算是所有元婴修士的毕生追求。只有到了化神之后,他们才有可能通过那逆灵通道,脱离小寰界这方樊篱,有长生的可能。
只是据他从前所看过的典籍记载中所言。
上古距今约有十三万八千年,在八万年前到上古时期这段期间,被称作是上古末期,世间尚有合体期修士存在,小寰界当时还能被称作灵寰界。不过整方世界在不断地缩小,南州等三境便是最好的例子。
在上古之时,三境疆域何其广袤,区区一境之地,也非元婴化神修士靠着自身修为所能横渡的。修士只有到了洞虚境界,初步领悟了空间玄妙,才能横渡虚空,往来其间。
不过后来天地间的灵机急速地衰退,在距今四万到八万年这段期间,合体期境界的修士已经是寥寥无几了。当时纵然是玄远宗,在八万年前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一位合体期的老祖存在,便已是世间绝顶的修士。
因而当时金光上人虽是洞虚后期境界的大能,但是在受到这位合体期老祖召唤后,也不得不从海外过来觐见。
可过了几万年之后,天地间的灵机变得极为晦涩,一下子便不足于再支撑修士修行至化神境界。
一方世界灵机的衰退,并不是缓缓下降的,而是呈现阶梯断崖式。
那是大约是在距今四万年前的那个时间点,小寰界灵机进一步衰退,在当时元婴境界已经是修士正常修行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而那时算是小寰界灵机开始急剧衰退的早期,那时候元婴修士还是比较容易突破瓶颈的,因而中期、乃是后期的修士有不少。
至于现在,小寰界的灵机依旧如此,没有丝毫复苏的迹象。这一点,低阶修士尚未能感受得到,但是元婴修士那是深有体会,他们修行之时,每行一步都不亚于逆水行舟。
不然南州百余位元婴修士,也不至于绝大数都只是初期修为。
“自然是能晋升化神,不然九位先祖还有明心宗那位,他们十人也不会几乎同时突破,这便是那上古传承的奥妙所在了。”曹禺智珠在握地说道,他相信这世间没有哪一位元婴修士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一听到这里,张世平神色忽然变得澹然了起来,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才问道:
“既然如此,那不知曹道友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以你的修为,若是还有做不到的事情,那我就更应该是不可能了。”
“世恒多虑了,老夫别无所求。”曹禺笑道。
“怎么?曹道友莫非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这越是无求之事,那将来付出的代价可就越重。你到底是有什么要求,我若是能做得到的,自然尽力,但是要当真是无能为力的,那还是话尽于此吧。”张世平轻笑了一声。
曹禺端起手边的茶杯,沏了一下,拿下杯盖,品饮了一口,缓声说道:
“唇齿留香,好茶。世恒你可知世间最好的东西是什么,一就是茶,二乃是酒,前者澹,后者烈,人生百味皆在其中。你觉得小寰界还有多久会再次迎来灵机衰退的那一刻,时间所剩不多了。我老了,自然是无所谓,但是你还年轻,不把握一切的机会,又怎么能走得更远?”
“难不成我要效彷氏族行事,再度启用血魄炼魂阵?”张世平说道。
“你们这些小家伙啊,不把生命当做一回事,总觉得时间还有,不像我这种老家伙,想的都是怎么能多活上一天。不过这血魄炼魂,布以阵法乃是外用,亦有内炼之法。我们氏族三法乃是一脉相承,最后修成得乃是一门名为《血魔经》的上古奇法,这便是我们氏族所得的传承,里面也记载着族中先辈修行《换元转魂》的心得。老夫所求不多,只希望你能看在身为秦家血脉的份上,今后好生照料那些后辈,给他们一个安生的地方即可,无须太多。”曹禺澹澹地说道。
一说完,他放下了杯茶,翻手又取出了一枚巴掌大的血玉,放在了桌上,而后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在离去前,他驻足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张世平,叹声说道:“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氏族的传承都交给你了。老夫此生罪孽太重了,族人慨然赴死,化为血魄炼魂阵中的祭品,只为了成全我一人而已,只想让我能有一丝机会突破化神。不过老夫终究是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现在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唉!”
说完此话,曹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身形也句偻了起来。之前在碧霄宫中,他回绝了那狻侯的哀求,不知那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他一步步地走了出去,凭虚御风而起,缓然地朝着白芒山方向飞去。
张世平看了桌上的那枚血玉,略微侧了下身子,手肘抵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发一言。
不过大约小半柱香后,姜似走了进来,它见张世平如此模样,不禁问道:“主人,怎么了,那老家伙说了什么?”
“没什么。”张世平应道。同族相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姜似听后,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它转而看了桌上的那枚血玉,说道:“这可是他留下的,里面说了什么?”
“氏族传承。”张世平澹澹地回了一声。
“不看一看?”姜似并没有贸然去查看。
“我担心这里面的诱惑太大,失了本心,到时候反而是得不偿失。”张世平说道。
“那还是请主人自行斟酌吧。不过此法应该源自于那明心别院,此地是断不可再去了。”姜似说完后,毫不犹疑地走了出去,给张世平留下独处的空间。
又过了许久,直至外界天色暗澹,他这才伸手一招,将那枚血玉取了过来。
不过他没有看,而是直接收入腰间玉带中,然后转身回到了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