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要照着母亲的话做的话,那他哪还有什么未来?
这一刻,他根本没办法展望未来,只得黯然一笑,抬头时,看到燕归城和郦洛皆热烈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反应,而燕不悔则是一脸忧色。
“妈,如果这件事查实了,如果一切如您所愿,报了仇,那么,就算我真还想和人家走下去,人家也不可能愿意跟了我的。”
那绝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愿一切不会走到那一步。
“我知道,我要的是你心里必须断了那份念想……阿宁,你可以娶任何人,但就是不能娶萧璟欢做妻子,不能让他们的女儿给为你生儿育女,绝绝对对不可以……你听到没有。”
乔荞狠下心逼迫着。
她不得不这么逼,夫仇不共戴天,父仇深似海的,这些年的苦,她也不能白受,所以,她无法容忍自己唯一的儿子去娶仇人家的后人。
靳长宁没应,看着母亲那张决然的脸孔,身如万箭穿心。
当真相浮出水面,这样的残忍,真的不是一般的心脏可以承受得了的。
这个世上,最珍贵的童年,是在父母陪伴着长成的童年;最悲哀的,莫过于,我还年幼,你们已走。那种疼痛和无奈,难以言喻。
然后,那时候的遥远记忆,成了成长岁月当中最不想忘去的画面。
现在,靳长宁发现,这世上最疼的相遇,是相隔了二十六岁,我已长成,你白发如霜,心怀深恨,幼时回忆的点滴,虽可以一一重叠,但是,却没了骨肉团聚的愉悦,带来的尽是抹不去的痛苦。
怪不得燕不悔说,不要查,因为知道了,就会失去很多东西:包括快乐,以及安宁的生活。
夜色深了,而他却睡不着了,独自坐在异乡的庭院小凳上,任由心头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的翻腾着,而他就像那浪间的小舟,随时随地都会翻了去。
“后悔吗?”
身后,忽传来了燕不悔的轻问。
靳长宁没动,望着夜空,月清星亮,淡淡的回了三个字:
“不后悔。”
“有些事,你一旦知道,就回不到过去。”
燕不悔来到他身边,巡视着,似想在他脸上找到后悔的痕迹。
“老燕,我还是那句话,这些事,不是我不想知道,就可能永永远远被瞒起来的。我知道,你当初找我让我放弃查找真相,是为了我,但是,事实证明,以你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压着它不爆发。所以,我不后悔现在知道。知道了,至少我心里有底,可以好好的规划未来的路。”
他的手上拿着一瓶冰水。
冰冷的感觉传递过来,它能熨掉他一些烦躁。
“那你想接下去怎么做?”
燕不悔低低问
靳长宁对着月亮,久久不语,然后,喃喃了一句:“发现问题之后,自然是解决问题了……”
可该怎么解决呢?
这事,真的很难两全。
晚上,乔荞和郦洛一起睡。
乔荞的房间很大,一只张床,一对床头柜,落地窗前摆着一对单人沙发,墙角边上,点缀着几盆盆栽……房内布置很简单,但用具皆考究,灯光也漂亮,虽然房主人看不到,不过可以看得出,布置卧室的人,很用心。
乔荞了摸着女儿的手,滑溜滑溜的,那皮肉真是够嫩……
“真想看看你们!”
她叹息,任由女儿给自己梳理头发,自己则追忆着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
“以前你最喜欢黏我了,你宁哥哥呢,最爱看我哄你睡觉。每一次我哄你,他就赖在我背上。手上胖嘟嘟一个,背上软糯糯一个,可有意思了……现在不一样了……你哥哥个子好高,你呢,你也这么大了……我呢,头发也白了……他们和我说的,白的厉害。我问过医生的,因为吃药,所以全白了……”
“妈妈,您白发也好看的……”
郦洛哄着妈妈。
乔荞当然知道这是一种哄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