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燕青就醒了。
破月来禀报的时候,苏暖正窝在寒鸦怀里睡得香甜。
听到破月说燕青醒了,苏暖急忙起身,寒鸦紧跟着她的动作睁开眼,看到她急切的模样便是冷冷哼了声。
到了“春风渡”燕青那个房间,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苏暖走进去,就看到燕青正在床上挣扎,另外两个人将他死死按住。
“你如果还想有下地走路的一天,那我劝你安静躺着……”苏暖淡淡出声。
燕青先是一愣,刷的抬头朝她看来,待看到是她,先是一愣,下一瞬燕青的眼睛就是一片赤红,额头青筋毕露,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荡妇……”
他死死咬牙:“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光你苏家人,把你们所有人,碎尸万段!”
他的恨意仿佛能化为实质,变成最怨毒的枷锁,套到被他仇恨着的人的颈上。
面前这个神情狰狞疯狂的人,不久之前,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也曾和长安那些权贵子弟一样,鲜衣怒马,一日揽尽长安花,可如今,他家破人亡,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苏暖有些无奈。
她到这个位面的时候,长宁侯已经被定罪了,该杀的不该杀的都已经身首异处,她什么都来不及做。
此刻,看着这个满脸怨毒扭曲的年轻人,她只能暗暗叹息一声,缓步走过去,缓缓出声。
“如果你只是想死,那我不会拦你,你越发疯体内的毒就逸散的越快,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彻底变成一个残废,然后衰竭而亡……”
苏暖看着燕青,沉声说道:“到时候,你就可以到九泉下去见长宁侯,去见你的家人,告诉他们你尽力了……是吗?”
燕青牙关紧咬,额头青筋突突跳着,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带着最恶毒的锋刃,恨不得透过她,将她身后代表的皇族和皇权撕得粉碎!
苏暖神情平静朝他沉沉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你恨苏氏皇族每个人,我也理解你心里刻骨的怨毒,可是燕青……你是长宁侯府唯一的希望了,站起来,想办法替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家人报仇,亦或是就这么带着满腔恨意死去……你想怎么选?”
“报仇”那个字眼对燕青来说太过锥心刺骨,也总算是让他寻回了几分理智。
死死看着眼前这个在长安城甚至是整个盛唐都臭名昭著的公主,燕青嘴里喷着血沫,咬牙冷笑着出声:“你也想要那半块虎符,是吗?”
他笑的尖刻宛若恶鬼:“你别做梦了,你就是把我千刀万剐了,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虎符的任何线索,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苏暖心里长长叹息一声。
这个比苏炫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在九王爷那样的折磨下,果然都没有拿出虎符来。
从他身上那些伤痕就能想象到他遭受过的非人的折磨,可是,他愣是扛下来了。
苏暖的语气不自觉温和了许多,她朝按着燕青的人挥挥手,绿葱便是冷哼一声松开手,还不忘替苏暖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苏暖坐到燕青对面,伸手,搭在他手腕上,一边缓缓出声。
“燕青,我知道你不笨,很多事情你能想到的,只是看你能不能接受罢了。”
她满满说道:“人人都想要皇权,因为大家都知道,皇权,是世间最锋利最势不可挡的一把利刃,无坚不摧……可是,这把利刃,并不一定只操控在皇帝手中。”
苏暖看着燕青,沉沉出声:“皇权不只是皇帝的武器,有时候,连皇帝自己都会变成别人的武器……燕青,你恨我父皇没错,是他下的令,灭了你燕侯府满门,可你最该恨的,是诬陷你燕侯府谋反的罪魁祸首……而不是被利用的皇帝,不是吗?”
她看着燕青,一字一顿:“你就不想把幕后黑手揪出来,真真正正的报仇吗?”
她说:“为你父亲长宁侯平反,为燕侯府的数十条性命沉冤……燕青,这才是最应该做的事!”
从燕青腕上收回手,苏暖一边从逐风手中接过笔写药方,一边缓缓说道:“燕青,人要求死并不难……难的是活下去,忍受着所有痛苦活下去!”
她把药方递给逐风,看着燕青,一字一顿:“而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你可以选择相信我,好好活下去,替自己报仇……亦或是就这么带着满满的恨意死去,我不会勉强你,至于虎符,我不会问你关于虎符的半个字……等你好了,那是你自己的底牌。”
燕青已经不再挣扎了,他静静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愣愣的,眼眶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