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言看着眼前变化，也有几分惊讶。

而红点标注的地方已经离他很近，就在这附近的村落里。

封言一路往前，依稀听见的声音也越发在耳边清晰起来。

路人的交谈，以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在这片数据构筑成的虚拟世界之中，这里的居民安居乐业地享受着他们自己的生活，也是他们自己的人生。

“来抓我呀！我在这里！”孩子欢快的声音伴随着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红点标注的地方近在眼前，却不等封言抬起头来，怀里就撞上了一个小孩。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差点就要往后倒，好在调整后的数据让他某种意义上成为开挂般的存在，也就堪堪将调皮玩闹的孩子扶稳身形，刚刚抬眸就对上一双黑眸。

黑眸里聚集的风雨骤然退散，担忧褪去，露出浅浅的柔和。

来人衣着样貌，封言都并不陌生。曾经使用这个账号时，他没少从别人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形象身形，只是眼下以从旁角度再看，却颇有些不同。

红色标记猛然对上，操纵着谢清裘账号的苏简回眸看来，愣神一瞬后便渐渐了然。

小孩子后怕的退后两步，小步朝着小伙伴们跑了回去，临走前还不忘朝着“谢清裘”眨了眨眼睛做了个鬼脸。

他们的游戏还在继续，嬉笑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还没有被抓到呢，可不算输！那边的大哥哥刚才对不起了。”

鲜活的声音随着其他孩子们嬉笑的声音一路远去。反而是另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突然响起：“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个声音颇有些像团子从旁提示的时候，直接在耳边响起，而并非通过游戏中的任何沟通渠道。

封言只是微顿，但很快多年混圈的能力加上另一端的人声音本身极有特点又未经隐藏，还是让他很快发觉了对方的身份。

天启大少，宋戚。

“是我上线了，借助了一点手段过来。”封言径直通过团子将频道连上，将说的话传达给了宋戚。

“既然是你的话，我就先回去处理事情了。你这个bug最好不要给其他人看到，不然盛世又得回炉重造，还不知道多久能放出来。”宋戚丢下一句话飞快地断了线，丝毫没解释自己的出现。

封言却是十分清楚，这样的一个象征着官方的账号交到他的手里，天启真的什么都不做才是奇怪。这般锁定账号，能够通过这一点知道登录账号的地方和人物，才能避免给游戏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

可理解是一回事，也不妨碍封言借着眼下宋戚突然暴露后的愧疚，讨点好处。

“他只是跟我说了一下你在天启公司的工作。”见到那边声音骤然挂断，苏简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回眸认真地看向封言开始解释道。

“他是怎么说的？”封言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似乎已经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就要成为盛世世界一份子的苏简，心下也微暖。

纵使他十分喜欢这个靠着他一点点推进的虚拟世界，对于那些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人工智能，封言也始终无法对他们投入过多的感情。成就感有之，却很难有其他。或者应该说哪怕对于他正在经历的一个个世界，除开任务，都能冷漠以待。

青年却是不同，一个个世界走来。对于身边的事他也可以算是漠不关心，与必须要和主角群体接触的封言相比，他更可以算是很少与人交往。但那冷漠的外壳下却是一个懂得去欣赏身边事物，容易被触动的内心。

“他说这里所有角色的AI是由你来调整的。某种意义来说，东大陆的确是由大陆之主谢清裘创造的。人工智能，能够媲美真人的npc是新版盛世的核心，也是你一直努力的方向和成果。”认真地像是在回答老师问题一般的青年思考了一瞬，将刚听到的消息整合，组织成自己的语言。

他的眼睛扫过周围热闹的街摊，熙熙攘攘的人群，眼底的欣赏和赞叹让那双黑眸闪烁出封言自认不会出现的柔和光芒，也让他心下一软。仿佛突然间就能感受到那斑驳光影映照在身上留下的热度，五感骤然清明，鸟语花香透过驳杂的数据成为身体感官能够鲜明感受到的存在。

“我挺喜欢东大陆。”青年笑起看向四周，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这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周边的小摊贩和路人似乎都已与他相熟，见他笑着看去也均是同他打起招呼。温馨和谐画面中的青年渐渐收回视线，凝眸看来，眼眸微微弯起，认真道，“我很喜欢这个你创造的世界。”

仿佛从此世界有了颜色，偶然间兴起播下的种子在这一瞬生根发芽，听见百花绽放的声音。

“谢先生都忘记了我们还在玩捉迷藏吗？”早就躲好迟迟不见动静的孩子们终于有些闲不住了。

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一个小摊位旁，自以为不显眼的孩子凑上近来委屈巴巴地扯着大人的衣角，换来男人垂眸浅浅的一笑。

“我们继续？”他轻声说出的话语成功让孩子面上重新生出笑颜。

紧张兮兮的小朋友一路跑远，边跑边回头看，偶尔兴奋地朝着周围的其他孩子们嚷嚷。

不是多么有意义的游戏，却足以让参与其中的每个人眼中闪现熠熠光辉。

封言看着苏简刻意放慢脚步追在孩子们身后，偶尔故意放跑一两人，听着那旁的笑声，以及周围路人们温和微笑的神情。

一个看似没有人烟，只有一串串数据的大陆，却仿佛因着这一角而渐渐生动起来。

青年追逐着的身影让封言不禁想到这一连几个世界的巧合。

数十次甚至数百次任务前的一个个小世界里埋下的一层层伏笔。不论处于什么样的世界，总有那么一个人得到他的帮助后，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心中惦念，直到他重新回来，再续前缘。

然而封言从不相信缘分。

他也很确信，没有一个灵魂在不断分裂后还能保持如此明晰的存在。

一个按理来说应该在同一个世界里等待，直到这次他这次度假后再度出现的灵魂。如果是一个完整的灵魂，那么他一路走来，这些世界里重合的时间，又如何解释？如果是分裂后的灵魂，这么些世界一点点分裂下来，早该残破不堪。又怎么会得到团子鉴定下的同一个灵魂？

团子的数据库素来不会骗人，那么剩下的那个唯一解释也变得清晰起来。

有这么一个人，自始至终，从最开始他进行任务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后。直到最后不知如何借用了度假这个由头，这才敢在他的眼前出面。

苏简在这些世界停留的时间比他长，到达比他早，离去也比他晚，但是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什么巧合的再度相遇。有的不过是一场不断追逐后的揭露面纱。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苏先生，检测到小世界异常，怀疑封先生已经察觉到异常。”

“上面呢？”

“上面……上面应该还没有察觉世界变化。”

“上面没有异动就行，该干嘛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