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回来的时候藤藤还拿着空气清新剂呢,这孩子就有点尴尬,她只得道“在家吃火锅什么都好,就是味道有点大。”
四爷也不戳破,“回头点些艾香。”
艾香飘起,就证明天真的是热了。家里有孩子的话,夏天真的是不怎么舒服。开空调感觉很没谱,你放在二十六度,怕孩子睡着了会热。放到二十七,觉得还不保险,然后调整到二十八,你会觉得真挺热的。
可大人热,孩子热吗?
于是,孩子在老太太那屋睡觉的时间反倒是多了起来。老太太说,“我觉得凉了,孩子就凉。我觉得热了,孩子就热。跟我睡,孩子蹬被子了都不碍事,不着凉。”
这就成了白天跟老太太那屋睡,晚上了,跟林妈那屋睡。这不是高考跟前了吗?林雨桐的工作重点倾向于高三年级,她在家也变的很忙碌。因此,当妈的就不想叫闺女熬着呢,再说了,孩子大点了,夜里不用给吃奶了。奶粉就行了的!
林爸要上班,晚上在给孩子预备的房间睡,省的半夜打搅。
林雨桐是孩子睡前喂一次奶,夜里就不管了。而且,这么大的孩子,爷奶可以慢慢的少了。像是早早的睡了,十二点多给吃一次,这就能撑到四点左右老太太起的时候。老太太起来先给孩子冲奶,孩子半梦半醒的吃了,这就能乖乖睡到天亮。
林妈是从夜里十二点多睡下去,到早上六点醒来。以她这个年龄来说,就是没孩子,她夜里睡这几个小时也就够了。反正是尽量不打搅要上班的人。
四爷和桐桐终于能单独住一屋了,可是啥也做不了。啥也不能碰,孩子的粮食口袋呢,俩孩子一起来就要找奶吃的。但确实是能睡的更安心了,也能好好的休息了。
而林雨桐呢,白天抓紧时间,被重点班的考卷和平行班的考卷彻底的分开了。相当于工作量翻倍。一个在于难点的突破,一个在于基础的巩固。
所以,今年的考生一进考场,数学卷子一发下来,从前往后一看题,心中都很窃喜。林雨桐是稍微迟点就拿到了考题,然后在家答卷之后发给高三组的组长,然后就扔过手了。别的她也管不了,但数学成绩绝对不会低。
之前对林雨桐这种休产假的方式不满的人,也慢慢学会闭嘴了。对方的工作量有多大,能做效率和工作成果在这里摆着呢,谁有这能耐,估计常年不坐班学校也没人放屁。
林雨桐接到了好几个学校的电话,意思是,只要过去,价格随便开。
这个事郑老师没瞒着老同事,跟老周说,“我们校长又去找小林了,年薪开到了五十万。”
这也不是秘密!学校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然后老周就单找林雨桐,“职称一级一级往上评,你也别干看着。资料赶紧整理出来,也递交一份。”
今年至少给个二级职称吧!
回去说这个事,小姑就说,“我在县城教书十多年,也没上二级。就是到了年龄了,给了三级……有些退休了,都还只是个二级。”
四爷也是去年才从助教变成讲师的。
林雨桐把满地爬的孩子拎到垫子上去,这才道“现在这职称上去之后,不愿意站讲台的人多了,这都没法说。”
反正不管怎么着吧,付出总有回报。
这边说着话,那边林砚哇的一嗓子哭起来了。这俩孩子正在长牙,都可聪明了,要是难受了从不咬自己,可着另一个咬。逮住手就咬手,逮住脚丫就是脚丫。一会子就哭了!
林砚哭了,林墨的嘴一瘪一瘪的,大有你敢训斥我一句,我就哭给你看。
给的磨牙棒也不用,就可着对方咬。
林妈过去先抱林砚,“姥姥看看,哥哥咬我们哪儿了?”
林雨桐也以为咬的重了,结果凑过去一看,孩子指的脚丫上连个口水都没沾,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检查了一边,没见痕迹呀。
行吧!就这样吧。
把两人分开,姥姥坐中间,谁也别咬谁。
可谁知道藤藤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先逗孩子,“林墨――林墨――我要吃掉你的脚丫子……”
林墨哇的一声就哭,可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呢,他就指林砚,又哇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脚丫子。
林雨桐后知后觉的发现,林墨在告状,说林砚欺负他了。之前他还没咬到林砚呢,林砚哇哇就哭。这会子姨姨也没真咬他,他就哭,还指林砚又指脚丫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而且,这都过了多大功夫了,他还记着呢。
林雨桐就笑“没咬弟弟呀?好的,妈妈知道了。”
把老太太乐的,“看我们多聪明的。”不叫林妈拦着俩孩子,“放一起,咬不坏,不磕磕碰碰的,感情都深不了,就一起玩吧。我们把袜袜穿上,就咬不到。”
是!袜子是给穿上了,结果两人爬着还相互追,袜子全给揪掉了,揪掉就扔。本来家里是啥样子的都忘了,到处是孩子的玩具,怎么收拾都收拾不完。一会子这里一只小袜子,那里一个小兜兜,后面得专门跟个人收拾。
然后多宝阁的下面也不能放摆件了,两人爬过去坐在架子下面,拿着木雕就上嘴。这玩意出去拍卖几十万的东西,你俩在上面糊口水。
今天四爷在家,专门买了个电动剃刀,给俩孩子剃头。
林妈的意思是,去理发馆吧,人家理的那个发型,现在这小孩,头顶理出各种的造型,多可爱呀!林雨桐不叫去,这么大点孩子这不是难为人家吗?哭嚎起来没完。
就在家剃吧,剃成光葫芦挺好的。
一个头剃的,半天啥也干不成。这个剃前面不等剃后面,摁不住了,动的不行。那个剃了左边,右边还没剃呢,哼哼着不行。
顶着半拉子脑袋睡觉,睡起来继续。
多了俩孩子,忙一大家子,啥也干不成了。
而最近呢,自家那个婆婆没再来。打从四爷过完生日之后,再没来过。林雨桐估摸着,是那天怪没脸的,她不好意思来了。
金思甜那边的作坊弄好了,专做豆干的。因着在古今园附近,那里的客流大,每天的销售额就不少,再加上网络推广了这么长时间,每天也都有走货。情况转好了,她买了几身夏天穿的小衣服给孩子送来了,有些日子没看见孩子了。
在这边说着话呢,金思甜就问林雨桐,“县里舅舅家开着车行,我听说在省城跟人合伙也开了一个。地方在哪呢,我想去买辆车。”
是问林雨桐的舅舅家。
林雨桐就说,“是代步还是想买个拉人拉货两用的?”
这把金思甜给问住了,她刚开始也没想往拉货这方面想,不过这一提醒,她反应过来了,“那就买个皮卡吧!”
林雨桐把地址发给她,“你过去就行,回头我打个电话。”
四爷就问“这才开始,一辆车跑不过来了?”叫金思甜开的那辆车,后排座位放下,空间很大。
金思甜愣了一下,看四爷“爸没给你把车送过来了?”
四爷“……爸把车开去了?”
金思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长时间了!你生日过后没几天。说是带几个朋友去河滩买西瓜,要用车。他那车太旧了,老出问题。我一想,这上了高速真要车出故障了,得多坑人呀!他就开去了。我叫他用完给我送过去,结果隔了几天,我急着要去取原材料,就叫爸给我送车。爸说,你老占着你弟弟的车干嘛?然后又打电话给你姐夫,问说,陪嫁了十万不够,还得再陪嫁一辆车呀?”
明白了!这话问的,金思甜都不好意思再问四爷关于车的事了。
所以,这么长时间,那车一直是金爸开着呢。
就是一辆价值十万的国产车而已,开了几年了,这两年基本不怎么动,今年也是见金思甜用车了,才叫开去了。之前叫金思念开,她嫌弃耗油大,每个月得一千块钱花费在养车上,所以给也不开。这玩意现在卖了,也就两三万块钱,都已经不生产这一款车了。真就不是值钱的玩意,结果为这一破东西的――哎!
行吧,一辈子当司机,也没开过像样的车。他觉得那辆车好,那就开着去吧。为这个跟他怎么掰扯呀?你有闲置的车辆,不能给亲爹用一下吗?
成!开吧!
但在金妈再一次拎着东西来看孙子的时候,林雨桐还是跟婆婆说了,“……车我爸开了,这也就是我大姐和大姐夫没往歪了想。要不然还以为我们不乐意叫用车呢。不乐意叫用就算了,结果还打发我爸去要回来。这弄的我们还怎么处呀!”
金妈没想到儿媳妇这性子是这样的,这么直接的就给说出来了。
“我们说我爸吧,这不合适,还以为我们不乐意叫我爸用。但天地良心,真没这心思。那辆旧车开不成了,开不成就直接告诉我们呀!这事弄的,要是以后还这么着,可怎么办?”
林妈背对着亲家瞪自家闺女,一副杀鸡抹脖子的样儿。哪有儿媳妇这么说公公的?
是不该这么说,可不这么说你说怎么弄?
用了车还不言语,两边瞒着,想干嘛呀?
当婆婆的其实也不知道,“我最近还总回家属院那边。”主要是看着人,别叫那不要脸的真把什么女人带回家才行。他每次出去都开着破面包的,回来也一样。偶尔会通宵麻将,去了哪里她也没兴趣知道。
她‘哎哟’一声,“可别把车给卖了。”“那不会!”林雨桐就道,“车的手续在这边放着呢,他也卖不了。肯定是自己开了!要么是借给什么人开了。”哎呀!还真是大意了,“这车要是借给比人开,出了事故,咱们是要负责任的。”这话当然有吓唬的成分,但她确实不知道那辆不怎么开的车强险是不手交了,年检是不是做了。
把金妈给吓的,东西放下也没多停,“这事我盯着呢,放心,谁也不给借,”她没好意思跟儿媳妇说,她压根就不知道车被老金给开了。天天在家属院盯着呢,也没盯住。
现在心里是火烧火燎的,这老东西把车停在什么地方了?肯定是开着破面包出去糊弄自己,出门了就换上儿子的车。
结果到了晚上了,电话来了,是婆婆的电话,“你跟思业要是能走开,就回来一趟吧。”
很严肃的样子。
孩子在家玩呢,她跟四爷就出了门,回的是家属院这边。到的时候金思甜两口子和金思念都在了。
老金一身运动短打的打扮,脚上是一双白面绿帮子绿鞋带的运动鞋,头上是一顶粉色的运动帽。短袖的领子上挂着墨镜。这会子了,他边上坐着个女人,五十岁上下,有些丰腴,跟老金同款打扮,这会子涨红了脸,有些不安。
金妈很平静,连金思念和金思甜都表现的异乎寻常的平静。
四爷只问“想怎么着吧?”
老金抬起眼睛,看了儿女一眼,“我跟你妈这些年怎么过的,你们都很清楚。”
是!从年轻吵到年老,年轻的时候还动手呢,着急的时候都动家伙。有些事弟弟妹妹记不住,但是金思甜记得住。妈妈骂爸爸是窝囊废,爸爸说妈妈能配一窝囊废就不错了,愿意过就过,不愿意过就不过。坐在餐桌上,永远在妈妈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个月的钱跟不上了,干啥干啥要花钱,跟谁谁谁又暂时借了多少。反正,吵吵的她都怕回家。后来到多大就不吵了呢?到她都十五六了吧!估计是吵累了,吵不动了。反正,在十来岁的时候,她盼着的就是赶紧离了吧,离了都解放了。
弟弟是男孩,可能天生不太敏感。对情感有些懂的时候,父母不争吵了,彼此开始了冷漠。而妹妹自从记事以来,家里就是冷漠的。大人彼此之间不说话,她和思业就不敢说话,然后思念正该动该闹的时候不敢动也不敢闹。所以,她的性格形成,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种冷漠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持续到思业上了研究生了。而思念呢,也上了大学了。
思业读大学之后,没怎么用家里花钱。头一年带着学费和生活费,可紧跟着,各种奖学金助学金,还有兼职,不跟家里要钱了。而思念也一样,一直自己打工挣钱。自打那个时候,家里的开销小了,经济宽裕了,他们也老了。家里没有孩子之后,只剩下他们了,也寂寞了,看着才有点热乎气。
说到底,一辈子争呀吵的,其实都是因为钱的。挣不来,偏还三个孩子。那个时候违反生育政策,他们也不可能在单位有什么发展,混日子,穷的很稳定就是了。从金思念心里来说,她是觉得两人当年生思业的必要性在哪呢?没有呀!在单位有公职的,都不会要二胎的。可自家有了,不仅有了,还有了三胎。之所以有三胎,一是意外,二是当妈的身体确实不能做流产,三嘛,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所以,金思念一直觉得,两口子最大的失败,其实是固执的要生个儿子。
当然了,现在因为这个儿子享福了!他们理所当然的享福,因为为了要这个儿子,两人是付出了代价的。
其实,看看林家跟自家对比。林家只桐桐一个,桐桐爸在单位上,其实也是庸庸碌碌的一个人。可人家两口子挣钱,养一个孩子,人家不富裕,但也过的去。自家呢?父母的工资跟人家也不差多少,但生活质量完全不一样。
越穷,夫妻感情越是难好。贫贱夫妻嘛,不说也罢。
所以,坐在这里,谁也没想着伸手过去把那女人撕了或是咋了。就跟自家妈坐在那里一样,这么平静的前提是夫妻感情早耗干净了。
当然了,一个家庭几十年的相处常态,不是家里原生态的五个人,谁能看出来呢?
老金直接的很“我跟你妈……怕是过不下去了。”
林雨桐反感的很,“过不下去,早说呀!离在前,找人在后,这是一码事。找人在前,离在后,这又是另外一码事。咋说呢,做子女,无权干涉长辈之间的事,这没错。但是,做子女的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却没多余的钱给别人花。您要是坚持,那我无话可说。但从今往后,赡养费用按照法律规定的标准执行!多一分也没有。”
老金的面色通红,“按照标准,子女的收入……”
林雨桐打断他,“儿子有赡养父母的义务,但是儿媳妇没有赡养公婆的义务。至于您说的您的儿子做生意的收入等等,我想您弄错了。所有的投资都在我的名下,他只是在帮我打理,仅此而已。所以,他一个讲师,工资就八千。按照一般的标准,是按照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给赡养费。就按照百分之三十,最高的这一档算,您和我妈一共能拿两千四。也就是分到您手里的有一千二。当然了,您有三个子女,但有三个子女不是说您能拿三份!这只能说,三个人分担,我们花的应该更少一下。因为我姐收入不固定,思念的本职工作工资才三千多,他们能出的不多。就算我们替我姐和思念出了,最多也就两千四百块钱。您从其中能拿一千二。再加上您不到三千的退休金,也就是说,您每月有四千块钱可支配。另外,我妈住的那套房,是我们出钱的,你们夫妻无权分割这一部分财产。能分的,就是现在这套房。这套房你跟我妈一人一半……你要没钱买下我妈这一半产权,那我们出钱,给你那一半给买下来。您拿着钱搬走,怎么样?”
那点钱在城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不卖!我凭啥要卖!”
林雨桐就看那女人,这女人蹭的一下站起来,“你们误会了……我跟金大哥没有那种关系……别误会!真没有!我好有事,先走了!”
金思念抬手就拦“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