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又有小脾气了。事实嘛,连说都不让人说,真是难伺候。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早点认清现实走出来,过正常人的生活。”说罢直接把砂锅端到自己面前,满满一勺小肠直接塞进嘴里:“一个都不给你留!”
结果烫到嘴,差点吐出来,口齿不清道:“好烫好烫好烫!”
脚下踩着的银杏叶发出了悦耳的脆声,这一走就走到了这里最大的银杏树所在的地方,这棵根深腰粗枝茂的银杏树下是一座庙宇。
可能是太早的缘故,这里都没有人。莫玦青围着银杏树走着,然而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下脚步再也挪不动步。
那双没有光亮的青瓷色眸子顿时放大,眼里是震惊、怀疑与无措。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距离他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此时正侧对着他站着一个披散着一头及腰黑色长发的女人,女人手里捧着相机正在照银杏树。
然而没过多久,托着相机的左手放下来在空中甩了几下,好像是累了。
正当女人又准备捧相机的时候,似是感觉到了莫玦青的目光,就那么捧着相机转过头望向他。
当四目相对的瞬间,莫玦青只觉得呼吸一窒,让他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就在距离不到他三米远的地方。
这一眼似万年,久到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就那么在对视中任时间一点点流逝。
微风吹过,银杏树上的银杏叶碰撞摩擦着,发出了好听的簌簌声。
莫玦青的眼里渐渐覆上一层雾,颤抖着唇:“歌儿…”
然而她却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停顿了那么一秒,再次举起相机拍摄,好似于她而言他只是陌生人。
见她转身要走,莫玦青疾步跟上去一把拉过她的胳膊把人紧紧抱进怀里,颤抖着声音:“歌儿…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
“先生,请您放开我。”她的声音清冷柔和,没有惨杂太多情绪。
莫玦青像是抱着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怎么都不肯松手:“我不放!我一放,你肯定又要跑。”
怀里人无奈轻叹口气:“先生,请您先放开我,有什么事好好说。何况,您压到我的相机了。”
莫玦青半信半疑道:“真的?”
“这里是我家,我不会跑到哪儿去。”
犹豫了几秒,莫玦青终于舍得放开她,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很近。
得到自由的人先是揉了揉撞疼的的肚子,后确认相机的状态。检查了半天,最后抿嘴放下相机,失落道:“坏了。”
她再抬头,看到莫玦青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随即无奈道:“先生,您这么盯着第一次见面的人看,很没礼貌。”
“第一次…见面?”他满是不解的看着眼前人:“歌儿,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莫玦青啊!”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认我,而且你就是歌儿!”说着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认真道:“难道…你又失忆了?是那次跳海留下的后遗症吗?”
她不悦地皱了皱眉,挣开他的钳制:“先生请自重。”
“自重?歌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没关系!我们回家之后,你想怎么撒气就怎么撒气!就是别再离开我了…这三年我活得好痛苦……”这三年他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实在是不敢再回忆。
莫玦青伸手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去。
“先生口中那位叫做歌儿的人,我不认识,而且也不是她。您认错人了。”她的声音波澜不惊,眼里更是没有半点恨。
“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你的样子早就刻进了我的脑子里,就算我的眼睛会认错,但它不会。”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它会因为你跳、会因为你疼,我没有认错人。你就是在生我的气,不肯原谅我,所以才装作不认识我。”
她的眉头微皱,一脸不能理解的看着他。
莫玦青看了眼她的左手,一把拉过,看到手腕上缠着的丝巾,质问:“为什么要在手腕上绑着丝巾?”
她挣了挣,但是没有挣脱开,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莫玦青冷笑出声:“我来告诉你,因为这个丝巾下包着的是一条伤疤。”说着突然软下声音,心疼又悲伤道:“歌儿,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能清楚的记得你那天割腕大出血的场景,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的心里跟刀割了一样疼。你受伤,我比你更疼啊。你怎么就那么狠心,不惜用伤害自己来报复我。”
她的眼神变得越发冷漠,用力把手抽了出来:“我戴丝巾,是因为炖汤的时候烫到了,不是你说的什么割腕留下的伤疤。而且听你这么一说,你好像对你口中的那个人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她既然不愿意见你,就证明她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跟你在一起。”
“歌儿,你看,你就是恨我。”
“这位先生,我跟你实在是沟通不起来。”说罢想要离开,却被莫玦青拉着手臂拽了回来。
莫玦青从怀里拿出项链:“你看,我一直都把你的照片放在胸前戴着,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各种情绪,离家出走的七情六欲终于找到家。
她只是瞥了眼便没有再看,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先生,请您看清楚,我叫晏冬,不是您口中的那位。”
莫玦青拿过身份证仔仔细细打量,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就是她,为什么不承认?”
“我叫晏冬。”说着解开手腕上缠着的丝带,伸到他面前:“好好看清楚,到底是刀疤,还是烫伤。”
然而她的手腕纤细白嫩,上面除了红红的烫伤外并没有割腕留下的丑陋疤痕,他不相信的拽过她的胳膊仔细打量:“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没有?怎么会…”说着突然上手去碰。
莫玦青那么用力摁烫伤的地方,肯定会疼,她直接抽出手抱在胸前。
莫玦青突然把身份证狠狠摔到地上,红着双眼癫狂道:“你明明就是梁安歌!”
她的双眼微颤,有些退缩,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定了定神,一字一句道:“我、叫、晏、冬。”
见她没有丝毫的动摇与心虚,莫玦青的心态彻底崩坏,抓着她的肩悲痛欲绝的看着她:“你不是…不是晏冬!你是我的、是我的梁安歌!你是我的歌儿啊…”
她看着抓着自己逐渐滑下去的人,半垂眸面无表情的盯着空气。
莫玦青跪在地上捂着头泣不成声,仿佛再度回到三年前梁安歌跳海的那天,所有情绪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
做了个深呼吸,后退一步捡起地上的身份证紧紧攥在手里,绕过莫玦青一步一步走向离他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