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妥协(2 / 2)

莫玦青看着情绪低落的人,轻轻握住她的手,问:“不舒服吗?是不是被我传染感冒了?”

梁安歌僵硬着脖子转过头看他,满是悲伤与复杂。

莫玦青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的,今天下午怎么格外的低落?

“是不是上午说的那些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想多了,我只是中午没睡,有些犯懒。不用管我。”说罢抽出手,转过头继续望向窗外。

看着空空的手,莫玦青眼里落满落寞,收回手塞进衣服口袋,觉得有些冷。

“歌儿,我说等我死后让你记住我的那句话,如果你觉得不高兴,可以当我没说。你本来…就不应该记得我,是我太不知分寸了。”他虽是笑着说的,但很牵强,也很卑微。

梁安歌的双眸半垂,她并不是在责怪,而是在想医生说的话。此时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越是去想,神经就越是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

索性闭上眼,不去想、不去听,船到桥头自然会直吧,自然会有解决方法吧。

见她闭上眼,他也识趣的不再说话打扰。

过了会儿,梁安歌的头一下一下撞着车窗玻璃,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睡着。

听到声音,莫玦青特意上前去看她是不是故意撞的,在发现是睡着后贴着她坐着,扶着她的头轻轻靠向自己的肩膀,让她能睡得舒服些。他的肩上垫了个抱枕,怕自己如今骨瘦如柴的身体硌得她疼。

这一路上她睡得很沉,睡到自然醒后觉得身心顿时轻松了很多,只不过太阳也准备下山了。

碧塔海很美,是断层构造湖,湖面是海螺形状。它是雪山溪流汇聚而成的,湖水碧蓝,雪山树木倒影在湖中,湖中有座岛,里面生长着很多种类的树。

莫玦青在地上铺了一块方布,望着她的背影,说:“来,坐着看吧。”

梁安歌转身看着他,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有些凌乱。

莫玦青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陪我坐会儿。”

梁安歌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曲起双腿抱着。

两个人默默无言望着远处的风景,莫玦青自然的揽着她的肩靠向自己,而她则把头靠到了他的身上。

“会不会觉得硌得慌?”他突然问。

“为什么会硌?”

“我现在就快剩皮包骨了,怕骨头太硬硌得你难受。”

梁安歌把手垫到他的掌心,手指一歪把五指扣进他的指缝间收紧,他的指节分明到关节突出的有些突兀。但他的掌心依旧宽大,手指细长。

她轻声说:“不会。你的手依旧很好看,以前就想让你当我的手模,不过一直没机会跟你说。”

她以前想过设计一款独属于他们的婚戒,可是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发生,就没有然后了。

莫玦青轻笑了声,扣紧她的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手,满是眷恋与不舍。

太阳快要西下,火红的晚霞倒映在了湖面上形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整个世界都像是只出现在梦境里的幻影,给人一种似梦非梦的不真实感,却也美丽。

眼前的美景映在莫玦青那漂亮的青瓷色眼瞳里,就像是刻画在青瓷器上栩栩如生的夕阳画。

“真美啊。”他不仅感叹出声,大自然真的是神奇又神秘的存在。

梁安歌抬头看着他线条明显的下颚,说:“要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再来。”

莫玦青虚弱的扯了扯嘴角,说:“是你的以后,不是我们。我觉得…我可能熬不到回北京的那天,或许丽江…会是我的最后一站。”说着,紧扣的手微微收力,再度握紧她的手。

明明很害怕失去,却在逼自己放手。

为了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难过,故意强颜欢笑着轻松道:“歌儿,我是不是进步了很多?我现在不会再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也不会再烦人的纠缠。能不能…能不能夸夸我?”

“你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吗?”她问。

他似是很难受,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个字:“…嗯。”

她靠在他的身上,问:“你觉得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吗?”

“歌儿,我现在已经…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心里能…好受点。”他的五官渐渐挤到了一起,颤抖着呼吸:“我想,躺会儿…”说着背对着她躺到了她的腿上,然而手依旧紧握着。

梁安歌望着渐渐夜幕降临的远方,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我问你,你想活着吗?”

莫玦青难受的闭上眼,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我…是在赎罪,没资格决定…活与不活。既然,老天让我…得了这个病,就是…不想我再留在你…身边。我…罪孽深重,无权决定…生死。”

然而话说到此,再也没听到他的下文,大概是又睡着了。

紧扣着的双手渐渐僵硬、冰冷,梁安歌的双眼空洞的望着一处,周围连风声都没有,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也算是死过两次的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恨了,我好累啊…”

“原以为看到你因为病痛受尽折磨的样子,我会很解气,可是事实上我变得比以前更加难受。”

她的声音正微颤着,手依旧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爱你了,但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的难过与伤心…也是真切的。”

“你为什么要找到我,为什么要生病。明明可以各自安好,互不打扰,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经历现在这些。”

她说着,很讽刺的笑了声:“莫玦青啊莫玦青,你可比我狠多了,我甘拜下风。我妥协了,以后都不会再想着离开你了,这场拉锯战我输了。”

你把我由里到外伤的体无完肤,甚至连灵魂都是伤痕累累,就像是缝了针的娃娃伤疤遍布全身,丑陋不堪。

可你也是我的整个青春,有快乐有痛苦,如今是我的整个余生。

我这无处安放的灵魂漂泊浪迹了太久,需要归宿。

缘分也是、孽缘也罢,终归都是命里定的。

人啊,总是在一次次的妥协中学会认命。

她低下头,脸贴着他的脸,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