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一副饿死鬼的模样,乔小胖无奈叹气,一边转头扫了一眼还站在那儿的钟秦,他就觉着她是在笑。
切!女人的心思啊,他这双眼睛看透了太多。
从没因为吃东西而被鄙视过,这回被鄙视了个彻底,跟她脸差不多大的糖饼,她一口气吃了两个。对上阿罗的眼睛,充分的看到了她的担忧,担忧她的胃会被撑炸了。
“我好多了,你们不用再盯着我看了。我不吃了,小林别藏了。让我缓一会儿,真的很久没被这么饿过了,一下子就不行了。”撑着坐起身,两只手抓着身体两侧的围栏,慢慢的缓解。
小林站在那儿,两只手背后,把糖饼给藏起来了。
“你呀,真是咱家的‘荣光’。”乔小胖拍了拍她后背,只能给予这般夸赞。、
“行了你,就不该听你的鬼话。”阿罗轻嗤,很后悔关上了密室的门,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事儿。
“你们俩也赶紧吃些东西吧,不然也得变成我这样。”他们根本不懂低血糖的痛苦,那真是毫无防备。
“来来来,赶紧吃,看样子今晚是不得闲。”所有人都聚集到这儿来了,显然是有的忙呢。
糖饼是好吃,外酥里软又特别甜,那种混合的味儿让人不由口舌生津。
“叫你担心了,我没事,饿了太久,说不行就不行了。”他们在吃饭,鹿元元闻着味儿还是不由吞口水,于是乎便和站在这儿的钟秦说话。
钟秦身上有一股药汤味儿,闻着闻着,糖饼的香气就淡了不少。
“吓坏我了,以为你又发病了呢。”在鹿元元旁边坐下,钟秦歪头看了看她的脸,灯火之下,还是煞白的。
“没那么容易发病的,再说了,有阎将军在,真来了恶犬我也不怕。”鹿元元充分的相信阎青臣是个爷们儿,不止会给她挡恶犬,就是个不认识的,他也会。
然而,她话中的深意钟秦却是不知道,听到的也只是字面而已。
她轻笑,然后又抬手拍了拍鹿元元的膝盖,“那倒是,阎将军很仁义。”
钟秦的手拍了两下就收回去了,鹿元元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反而吓了她一跳。
往回抽了抽,但没抽回去,别看鹿元元此时软塌塌的,劲儿还不小呢。
“你别动。”看她还要挣扎,鹿元元说道。
钟秦不挣扎了,看着鹿元元抓着她的手,一直举到自己鼻子前,接着闻啊闻。
先是闻她的手,好像并没有收获到什么,于是就开始闻她的衣袖。
钟秦动也不敢动,她呼吸时鼻息也弄得她痒痒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在她衣袖上一通闻,她又把她手给扔了,去抓她披风。
钟秦一直披着披风,兜帽也时时戴着,不只是因为神秘感,而是她被阳光照到,时间久了就会发病。
抓着她披风,闻了几处,之后在靠近手腕那个位置的一角,闻到了些东西。
抓着那一角,鹿元元抬眼看她,“你今天都见谁了?”
钟秦隐隐发红的眼睛动了动,“见了城中那个被抓住的万辅人,王爷不在,又见了进城来拜访王爷的合仝世子。之后,便来了这里。”
“谁和你有过肢体接触?你披风上,有这信纸上的味儿。樟木做成的容器,盛放过这信纸,味儿不是一般的大,沾之难抹。”从衣服里拿出那几张信纸来,又分别对比着闻了一下,钟秦披风上的味儿较淡,但,比信纸要新鲜。信纸上,有非常明显的闷了很久的那种陈旧味儿。
钟秦看了看她手里的信纸,又看了看自己的披风,“合仝世子,他有事求王爷,焦急上火,起身时险些跌倒,碰到了我。”她想起来了。
合仝世子又是谁?鹿元元不知道,甚至都没听说过。
不过,她不知道,有人知道啊。
乔小胖和阿罗还在吃饭呢,听着他们俩说话,俩人不知何时就把头扭过来了。
一听合仝世子,乔小胖眉毛一挑,“就是那前年娶了一个落魄的,据称是什么书香世家的小姐的那位合仝世子?他老娘是什么公主来着?当今皇上的堂妹。”
鹿元元听着,这人物关系怎么这么乱?
“对,就是他。”当年的婚事闹得满城风雨,明显身份不匹配,但最终还是成了。
“老子可听说,因为他老娘不答应他娶那姑娘,他要死要活的。反正,闹腾的相当厉害。”乔小胖边说边笑,这事儿在前年也是一乐子,青溪城都传开了。他就是在城里听人家闲话听到的,当时他就觉着这骨子里流着卫家血的人都不正常。
还有这种事,鹿元元眼睛都跟着睁大了,小脸儿还煞白呢,但已经摆出吃瓜的表情了。
钟秦点了点头,“是闹的挺厉害的,合仝世子是忠龄公主唯一的儿子,驸马在合仝世子年幼时便撒手人寰了。所以,忠龄公主和合仝世子母子感情非常好。不过,合仝世子不知为何,从小便身体不好,宫中的太医常年的往楚州跑,可是没有一人诊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当年,合仝世子定要娶那位姑娘,哦,也就是现在的合仝世子妃。忠龄公主不同意,反对的厉害,没过多久,合仝世子就发病了。”
听钟秦徐徐的讲,鹿元元眼睛都不眨的。
“这一次发病特别厉害,合仝世子险些没命,也真吓着了忠龄公主。于是后来,忠龄公主亲自向皇上请了婚书,合仝世子也如愿了。”钟秦说,这结局听起来是好的。
鹿元元轻轻地点头,听起来就是一对儿有情人冲破了诸多枷锁,最后终成眷属的故事。
嗯,总的来说,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这种故事的存在。
听起来,是很美好的。当然了,这也仅限于发生在别人身上,并且是已经以完美为结局的。若是还处在诸多阻拦且没有成功的情况下,听说了这种事,也真是会叫人跟着纠结无比。
“果然啊,这了解情况的,和民间乱传的故事就是不一样。”乔小胖听完,微微摇了摇头,因为钟秦说的特别没劲。民间传的那可是五颜六色,听起来贼带劲儿。
乔小胖说话阴阳怪气,钟秦倒是也不与他计较。他一副胖丫头的打扮,长得还有点儿凶,乍一和他接触,真不会有人觉着他正常。
“元元,你说你闻到了和这信纸上一样的味儿,意思是说,合仝世子可能有问题吗?或者,与万辅人有关系。”钟秦看向鹿元元,她眼睛还睁那么大,好像听故事没听够似得。
被点名,鹿元元眨了眨眼睛,摇头又点头,“反正,我只是说我闻到的,具体什么情况,还是你们自己判断吧。”弄了半天人家是皇亲国戚,按辈分来算,还是卫均的堂哥或堂弟。这样的话,她就不太好说了。
钟秦想了想,随后站起身,快步的离开。
乔小胖瞧着人家走远,啧啧了两声,“你可是给了她一个去找卫均的好机会,不过啊,白搭,一阉人,又不能用,咋扯都白费。”
阿罗又踹了他一脚,这么多人在四周呢,各个耳朵好使的紧,总是口无遮拦。
乔小胖不以为意,本来就是那种情况嘛,还不容人说了?
“啊呀,总算缓过来些了。做这种可能吃不饱的活儿,就得做好可能会低血糖的准备。唉,这若是以前,随身带着两块巧克力哪还会发生这种事。”边说边叹气,自己抬手抹了一把额头,还是有汗,但是,不似之前那么多,反而她还觉得有点儿凉飕飕。
“你可够了啊,还想把人家阎将军随身带着?你说你,那么靠近男色的一个机会,啥也没干?唉。”乔小胖也叹气,觉着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
“我小胖哥哥集中下三路的精神实在佩服,好吧,下回我努力。到时候尽详细的给你描绘一下,正常男人的下三路长什么样儿。”鹿元元哄孩子似得,眯着眼睛,给他希望。
乔小胖瞪了她一眼,他确实是没长那东西,但是,他是天生的。那怎么办,老娘就给他生成了这样,他天生男女同体,可不是阉人。
“看样子,钟秦姑娘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了王爷,涉及了皇亲国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阿罗一直注意着那边,见钟秦从房间里出来了。
“皇亲国戚?谁又说皇亲国戚一定是没问题的,依我看,身上带了味儿,肯定不无辜。”乔小胖哼了一声,反正啊,他信鹿元元的鼻子。这里的其他人,他一概不信。
“即便是有问题,没有人家的同意,咱们也近不了身啊。世子爷,老母又是公主,岂是咱们这些凡人说靠近就靠近的。”阿罗觉着难,还说什么叫他们调查,这种遇到皇亲国戚的,怎么调查啊?
“这信啊,是一方面。但,在马场那儿闻到的体香也有问题。就是这人不知该去哪儿找,不说别处,就是这青溪城这么多人,总不能挨家挨户的找啊。”鹿元元现在倒是执着于闻到的香味儿,那个人去过马场,又来过这金仁显家,进密室翻找的,也肯定是这个人指示的。
到底是万辅人,还是被万辅人控制住的采星司叛徒……那就不得而知了。
“鹿小姐,你好些了?”她还垂着脑袋沉思呢,阎青臣的声音进了耳朵,之后就是他身上的味儿。
深吸口气,鹿元元抬头看向他,他站在灯火下,看着她的眼神几许关切,没有掩饰。
“好多了,缓过来了。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了吧。”鹿元元对眼神儿这种东西,其实有点儿半知半解。不过呢,她总看阿罗的眼睛。阿罗眼睛大,关怀她时,一切都通过眼睛传递,她就看的明白。
现在,阎青臣的眼睛也是如此,她觉着和阿罗差不多,不由得心情大好。果然啊,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她身边的,都是些心地善良的人。
“那就好,钟秦姑娘说你是饿了,才会晕乎过去。想想,也的确是饿了,我的衣领都湿了。”阎青臣垂眸看着她那一个劲儿吸鼻子的样子,不由笑。瞧着小脸儿还是煞白的,但这精神头不错,他过来了,她就开始闻味儿。
“嗯?啊,抱歉。”她一懵,之后就想起来了,她闻着味儿,想吃巧克力想疯了,上嘴咬来着。
往他的衣领看,灯火下,瞧着确实是有点儿皱皱巴巴。
阎青臣笑着摇了摇头,大方的并没有计较。
鹿元元倒是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咬到他的肉,可又不太好询问,乔小胖和阿罗在旁边一副吃瓜的样子,她还是闭嘴的好。
能闻着味儿就不错了,算是老天给她的奖赏。但细想一下,可能又是惩罚,因为只能闻不能吃。
夜风吹拂,从廊外吹到了廊内,坐在那儿的人也被风吹过。乔小胖觉着舒服,眼睛都眯起来了,甚至把脸转过去一些,让它专门吹自己的脸。
对此感到不舒服的,怕是也只有鹿元元一个了,她身上的汗刚刚消退,这会儿小风一吹,跟被后妈抚摸了似得,让她不由抖了两抖。
因为这一吹,使得巧克力味儿都被吹散了些,鹿元元无意识的朝着阎青臣那边探身,吸鼻子。
她就跟那中了邪似得,这个邪的源头就是阎青臣,那股子无可救药的劲儿,让阿罗看了也不禁觉着无奈。
再一看阎青臣,他也不是无所觉,但,瞧着分明就是也乐意,甚至有点儿乐在其中的意思。
怎么说来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阿罗如是想,之后就不为关上密室门而感到内疚了,如乔小胖所想,让他们家元元沾沾男色,是好事。
那边不知在商议些什么,总之,有人在书房的门进进出出,钟秦一直站在门口的位置往里面看,没有机会进去。
应当是内部有什么较为机密的事情,否则,阎青臣也不会来这边,有点儿避嫌的意思。
“阎将军,你们边关是不是没有什么大事?除了对付这些万辅妖人,再就没别的了。”乔小胖问道,他也好奇啊,是不是边关真那么轻松。说起来,这男人啊,哪个不想去边关纵马一番,两国国界,纵马起来,必是恣意。
“怎么会,军中皆大事。此次,我会来青溪城,是因为之前在边关,巡逻的一个小队碰到了一些怪事。没过多久,这个小队里当时碰到那些怪事的兵士,眼睛出了问题。”阎青臣解释,能看得出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乔小胖说话语调一向阴阳怪气,不过,他现在是个丫头的打扮,也没人知道他本身其实是个男的,无不是把她当成女生对待。所以,阎青臣的语气也是非常好的。
“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乔小胖接着问,不知这些万辅妖人还能弄出什么花招来。虽说他们父辈一直都在做这些事,但从小到大,他们也没参与过。
“眼睛先是模糊不清,后来,黑瞳变白,和眼白混合一起,黑瞳也不见了。”阎青臣一字一句,虽是他说的很平静,但这件事听起来却叫人无端的后背发寒。
乔小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这黑瞳和眼白混合一起是什么感觉?别看他眼睛小,但这玩意儿也不是假的,还得用它看天下呢。眼睛真不好使了,那可真是天地都跟着一并黑暗了。
“追踪那些万辅人的踪迹,一直追到了青溪城吗?”鹿元元问他,他来青溪城,是不是说明那些人来了这儿。
“嗯,根据踪迹,他们是来了青溪城。但是,城里人太多了,便找不到了。正好,王爷也在同时间来了青溪城,便一并调查了。”阎青臣点了点头,可以确认那伙万辅人是进城了,但是,过去这么多天,是否出城就不知道了。
虽青溪城的城门都被卫均的人把守住了,可,真想要出城,也总是能出去的。
“看到了一些情况,眼睛便出问题了。这种妖术,倒是也神奇。”鹿元元不知这是什么原理,若说是戏法儿,那这已经超过了戏法儿的范围了。
连害人都能害到这种程度,说他们是妖人,还真不为过。
“军医无法治疗,所以,我也求助了王爷。王爷派了采星司的人去了军营,昨日有消息传来,说那几个兵士的眼睛有了起色。”阎青臣看她眉头都皱了起来,赶紧解释。
“看来,这病也不是不能治,能治就太好了。”没想到,这采星司也有点儿本领,这么多年来和万辅妖人斗争,还是积攒下经验的。
乔小胖点了点头,之后又不由撇嘴。既然采星司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才,当年怎么没分给鹿判一个两个的?这么多年来,乔小胖就从没听说过曾经鹿判身边有这种人物。
“鹿元元,过来。”蓦地,书房那边传来了卫均的声音,鹿元元扭头看过去,正好那个叫她的人也朝她招了招手。
“主子有召唤。”从围栏上下来,鹿元元往那边走,走着走着就开始小跑。
一溜烟儿的,她就跑到了卫均身前,“鹿元元来了。”
卫均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虽是还有点儿发白,但瞅她那眼珠子神采奕奕,显然是已经好了。
“你的鼻子也算立功了,既然是你闻出来的,那么,便给你一个继续调查下去的机会。要你见见合仝世子,切记仔仔细细,交给你了。”卫均给她分配任务,字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