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我们交谈过程中不止一次提到非常规超导体的超导性,他对历年来的超导论文、超导理论、超导实验和数据了解得非常深,时不时会说出一两个很精确的数据。”
“其三,他有钱挥霍,他有独属于自己的研究所和团队――”朱莉安说到此处陷入沉默,嫉妒得心口泛酸。
哪个科学家不期盼永远挥霍不尽的科研经费和独属于自己的研究所、团队?
盛明安比她还小就实现了她梦想中的配置,好羡慕……
朱莉安清了清嗓子,“所以我猜测他一定也有一个超导实验项目。”
皮埃尔若有所思,“我知道了。既然他拒绝就算了,我们再从老生里找些合适的人选。”
朱莉安松了口气,太好了,老板终于放弃盛明安,她真不想再受打击。
MIT实验室装置齐全,校方很大方,只要课题通过、又有导师推荐,攻读PHD的学生基本就能申请到实验室使用权。
维斯教授布置下来的课题和论文,盛明安每次都能完成得很好,因此实验室申请使用权很容易得到批准。
头几个月,盛明安处于习惯MIT生活以及国内的石墨烯超导研究中,除了维斯教授的任务,他没有准备独立课题,直到还有三周就到圣诞节,他才拟好课题准备申请实验室使用和学校科研经费。
申请材料全部发给维斯教授,接下来等维斯教授审查,确认通过,再转交到学校管理系统获得实验室使用时间。
做完这一切,盛明安伸了个懒腰,打开国内的视频通话,收取研究所近一周的实验数据总结,开始查看。
作为超导材料最大一支家族的铜氧化物材料一直都是超导体研究重点范围,研究所根据盛明安给出的方案做了近五千份的铜氧化物混合样本,样本数据全部发到盛明安的邮箱。
盛明安调取出五千多份的样本数据归纳总结,分析不同铜氧化物材料的超导临界温度取决于什么因素。
显然从海量数据中寻找出异常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但盛明安极具耐心,仔细查看和记录每一份样本数据。
挑灯夜战至凌晨,数据只记录不到五分之一,盛明安感到困乏,先去睡觉,天亮后再起来继续。
连续记录三天,数据总算归纳完整。
盛明安敲打电脑,目光专注,根据数据记录而在脑海中构建一个个铜氧化物晶格产生超导过程的模型。
时间过得太快,一个上午在他不留神的时候就过去了。
单人宿舍里静悄悄,时钟‘嗒嗒’匀速向前走,窗外寒风呼呼刮过,天空万里无云、也无阳光,颇为阴沉,树木干枯、查尔斯河河面平静无波。
学生结伴成群走过查尔斯河,进入宿舍大楼的公共区域手舞足蹈议论教授启发的知识点。公共空间几乎随处可见的白板和沙发,经常有人讨论到一半起身去填满白板,记录他们突如其来的灵感。
除了公共场合氛围热闹的学术讨论,也有猫在实验室安静做实验,还有像盛明安这样躲在宿舍里思索科研的人……
MIT学术氛围浓厚,无论多么怪异的行为似乎都能得到宽容,被允许以自由的姿态徜徉于学术世界中。
盛明安前三天都躲在宿舍里不出门,第四天上午缺课,已经请了假,但维斯教授还是尽责的打电话询问他状况如何,或许该出门走走了。
正等待数据软件整理出异常的盛明安对电话那头的维斯教授说:“请您放心,我只是在寻找一条建立新的物理理论的小路。”
维斯教授不以为意,不以建立新物理理论为追求的物理学家根本连入门都不算,因此他并不觉得盛明安自不量力,虽然近二十年来并没有什么新的物理理论被建立。
“别总是闷在房间里,多出去走走。你的课题申请通过了,注意接收邮件。”
“谢谢您,维斯教授。”
叮嘱到位,确认盛明安还活着,维斯教授就挂断电话。
恰在此时,数据整合结果结束,看清一排列开的、清晰的数据时,盛明安表情出现一丝浮动,他赶紧用圆珠笔抄写下这一串数据并制作成图形表。
图形表完成,横坐标是超导临界温度,纵坐标却是……电子对浓度?!
根据图表来看,电子对浓度和超导临界温度呈现良好的线性关系。换句话说,铜氧化物超导材料的超导临界温度受电子对浓度影响。
不是电子对密度?
盛明安很惊讶,现在的超导主流理论是电子对密度决定超导临界温度,他的这个发现将会颠覆目前的主流理论。
不过他不打算立刻发表论文,还是等摸清并确定后再说。
盛明安就所得数据重新设定一套全新的方案,发送到研究所交给团队,同时自身这边准备从石墨烯入手,解开波函数和超导效应的关系。
刚好实验室使用的申请通过,他当即出发前往实验室。
实验室装置和材料都很齐,打上报告就能申请下来,盛明安就在实验室里开始了相关实验和模型设计。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经常往返于宿舍和实验室,抽空去上课。
维斯教授知道他的实验到了一个关键期,就对他的旷课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华国,核工业物理研究院。
陈惊G跟在他的导师、核工业物理研究院院长的身旁,低头注视显示屏,全神贯注注意大型托卡马克装置首次放电的模型建造。
院长:“紧张?”
陈惊G实话实说:“有一点。”
该大型托卡马克装置模型设计是他在一次会议讨论时当面提出并阐述,从当前量子纠缠、拍瓦级激光系统等热门技术中获取灵感,设计出来的大型先进的托卡马克装置。
方案经过层层讨论通过,率先进行仿真模型建造,若是仿真模型建造成功完成首次放电,研究院才会采用该方案建立核聚变装置。
院长:“失败了就失败,也没什么。”
陈惊G没什么意义的笑了一下,他很紧张没错,却不觉得会失败,也不想接受失败。
院长:“实现核聚变的完美的托卡马克装置是我们一直追求的目标,极其苛刻的高温要求和约束,就技术层面来说,目前难以做到。”
顿了顿,他又说:“前两年我们攻克ITER计划第一壁核心技术,已经掌握托卡马克装置直面上亿摄氏度等离子体这一核心部分。”
所谓ITER计划即中俄欧美日韩印一共七方、超35个国家共同签署并实施的核聚变实验堆计划,共同参与建造大型托卡马克装置。
华国负责该装置9的制造任务,由核工业物理研究院完成计划中第一壁核心技术,华国因此成功跻身入核聚变反应堆世界先列。
陈惊G听懂院长话里深意,既说技术难度大,实现核聚变应用的路还长着,又怕打击年轻人信心,于是补充一句自家技术世界前三,不用太担心失败的挫折。
陈惊G笑了笑,心领院长的好意,随后说道:“放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