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你却不在我身边,你不但不在我身边,你还深深伤害了我,覃天宇,我们到底还能否继续走
下去?
“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还有一些杂物。”
“不急,慢慢来。”
“是的,我这已经清理了差不多快两个星期了,毕竟每天还是要腾出一些时间来练琴。”今天干
妈邀请我去她家吃饭,张叔叔做的饭,厨艺不亚于外面餐馆里的厨师。“张叔叔做饭真好
吃。”
“他呀,现在就是一老头,完全没有赚钱的心思,每天过的都是养老的日子,成天就是研究厨
艺,前几天还跟我说要去老年大学报一个班,气死我了。这出版行业到底还干不干?你没了我,
你该怎么办?”
“张叔叔研究厨艺那也是为了做饭给干妈吃啊。”
“得了吧,我不需要!我现在需要他好好的干他自己的事业!还什么老年大学,真当自己退休
了?”
“我这把年纪本来就是一老头。”干妈听到这话,生气的放下碗筷,离开饭桌回房,猛地关上房
门。我略微有些尴尬,张叔叔倒是不以为然的说:“常态常态,习惯就好。”在我印象里,干妈
的脾气向来很好,可是这些天,我知道她发火已经好几次了。每次她生完气就会离家出走,张叔
叔打电话给外婆问徐莉有没有来我家。奇了怪了,难不成是更年期到了?“吃吃,多吃
点。”
“张叔叔,你们为什么总是吵架啊?”
“我从来不跟她吵,是她总喜欢闹脾气。”
“为什么呀?”
张叔叔小声地告诉我:“她就是心里不平衡,还是老问题。总觉得是我把她搞耽误了,误了她一
辈子。一提到年纪这事,那心里就开始犯酸。”
“那以后您就别老调侃自己是一老头了。”
“我是想让她接受现实,到现在,她还总想着大干一笔,总指望我能像坐牢前那样,在事业上有
起色,发大财,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呀,您这么有才华,而且您出版的教辅书现在也成了畅销书啊。”
“你也知道是畅销书啊。”
“是啊。”
“是又怎样?你干妈可不满足。”
“她想怎样?”
“她想成立一个出版集团,集团啊!开什么玩笑?”
“说不定,你们俩还真能成功。”
“我是没有这种想法,成立一个集团你想就能成?你还要有人脉,上面还得有人,这一来二去,
不又回到我坐牢前的生活了?再重蹈覆辙一次?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出版行业这水深的
很!”想想也是,张叔叔现在出版的教辅书,足够他俩养老了。干妈一心想让张叔叔大干一笔,
无非也是为了争一口气,让身边的人瞧瞧,自己的老公是CEO,让当初笑话她的人,重新膜拜
她。我能够理解张叔叔现在的生活态度,我也理解干妈想发财的劲,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总要有
一个人做妥协。明面上是干妈强势,动不动的就把张叔叔吼的像个乖孙子一样,张叔叔也不还
口。实际上张叔叔那是以柔克刚,不吵也不闹,但他就是不按照干妈的想法去实施,干妈除了生
气也不能拿他怎样。我看哪,这婚姻生活对我来说太难了,两人要想好好相处一辈子,那真的是
比登天还难。
干妈打开房门,冲着张叔叔喊着:“你别忘了说正经事。”啪的一下又立马关上。
我看着张叔叔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您说吧,还有什么事能够比我父母双亡更难受的?”
“苏玫····”
“您说吧。”
“你妈妈去世前,交给徐莉一张银行卡,这是你外公留下来给你交学费用的,里面大概还有二十
三万。不过当时你妈妈交给徐莉的时候,你外婆也在场。等你妈妈去世之后,你外婆找上门,把
这卡拿走了,说这卡放在外人手里不放心,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
“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
“徐莉猜到了,不然你妈妈也不会把这卡交在她手上。但是,你外婆既然找上门了,我们也不好
拒绝。”
“没事,我没怪你们,您和干妈已经帮我很多忙了,我这就回去就找外婆问清这件事。”
“不吃啦?”
“不吃了,这天也不早了,我现在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的士来的士去的,坐公交车还要些时
间。”
“那好,我就不留你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把这些菜打包回家吧。”
“不用了张叔叔。”
“这····”
“我不是嫌弃,是真不用了,那我就先走了。”这姜还是老的辣,回到家还不到九点,老太太就
已经关起房门睡了,看来她已经猜到□□不离十,今晚徐莉会摊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就不信她明天在房里睡一整天。“外公给我留的钱在哪里?”等老太太从外面遛弯回来已经快
到十点,炎炎夏日,大白天的她在外面也呆不了多久。
“玫玫,这钱先放在我这,你爸爸和你妈妈给你留的钱,可以支撑两年吧。”
“两年?谁说我在国外只呆两年?九月份我就大四了,本科毕业后我还要读研究生,研究生就要
两年。国外和国内一样,如果想考研,我必须得找老师上私课。”
“那你先用你爸妈的钱,完了再说。”
“什么叫完了再说?早给晚给不一样的吗?”
“你年纪还小,又不会理财·····”
“外婆,我不想跟你废话,你把钱交出来。”
“玫玫,都是家人有什么好好的商量·····”我声色俱厉要求外婆把钱交出来。外婆不说
话,好你个老太太,耍赖是吧。
“你现在收拾东西从我家出去,从此以后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现在、立刻、马上!”
“这钱以后会还给你的。”
“钱去哪了?”
“你姨妈在美国太可怜了,我全给她了,换成美元也不值几个钱,她可是要在美国生活一辈子
的,你外公好狠的心,一分钱都没留给她。”
“你有病啊!你老年痴呆吗?这是外公给我的钱,给我交学费用的,你给苏洁干什么?她和她老
公贪的钱足够她在美国颐养天年。你让她把钱还给我,还给我!”
“玫玫!你姨妈和你表姐在美国现在寸步难行,她们又不会英语,你表姐学习成绩从小就差,你
又不是不知道。工作也找不到,现在两人就在家里坐吃山空····”
“关我什么事?这是外公给我的钱!我怎么办?我去哪凑我在美国三年的开销?我找谁?你知不
知道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读不成书。”
“你已经不小了,在美国读四年可以了,再读下去回来都快三十了····”
“那是我的事!你把钱还给我!苏洁在美国住的是别墅,我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拿着照片到处
炫耀,还让我妈学着点,将来买她家隔壁的房,同她做邻居。别墅啊!你说她缺钱?姨伯坐牢前
他俩就离婚了,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财产。你为什么这么坏!你真是坏透了!你拿着我的学费,去
贴补豪不缺钱的苏洁。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就不怕晚上外公老找你吗?你就不怕我妈我爸晚上
来找你吗?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爸的农村亲戚?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钱还给我!”
“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啊,都是她主动联系我,我连她的微信都没有,她说她不敢用微信,怕被
监视。美国号码,每次打来的都不一样。”
“那你现在就去银行说你转错账了。”
“我不是转账,我是把卡给了一个她的朋友,让这位朋友带去美国的。”看样子这钱是要不回
来,骂外婆还有什么用?苏洁住在哪我也不知道,只看过她炫耀的照片。
“我要把房子卖了。”三室两厅两卫错层住宅,虽然是简装,但以现在的房价,怎么着也能卖出
两百多万,我在美国的开销就不用愁了。
“不行,不许卖!”
“我想卖就卖,这是我的房子!”
“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你妈妈辛苦了一辈子,就只剩下这套房,你不能卖,卖了你将来住哪
啊?”
“你管我!你有关心过我吗?你关心我你会把钱给苏洁吗?苏洁在美国吃香的喝辣的,用的全是
奢侈品。我呢?我有什么?你现在假心假意无非是为了你自己!我是生是死都和你没有半毛钱的
关系!你给我滚!滚回你的大院!”忍了这么多天,最终还是歇斯底里,走向了崩溃的边缘。什
么尊老爱幼,敬重老人,孝顺长辈这些中华传统美德,早已在我脑海里消失不见。看着眼前这位
老人,就像看待阶级敌人,□□余孽,这是一彻头彻尾的□□余孽。眼前的这位老人毁了别人的
家庭,也毁了自己的家庭,现在还想毁了我。如果说是报应,可为什么要报应在我身上?如果不
是她当初在父母面前挑拨离间,或许我还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如果不是她把苏洁教育成成贪得无
厌的人,苏洁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不是她为了一己之私坑害别人的家庭,外公也不会赎
罪一辈子。明明是她犯下来的错,为什么却是我们替她承受这份报应?
“我死也不会让你卖房子!”外婆哭了,然而她的眼里在我这一文不值。
“房产证是我的名字,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就住在这不走,谁敢买?”哎,这还真是一个老无赖。她说的对,她住在这,谁敢买?我苏
玫再怎么冷血,也不能真把她打出去吧?再说这老太太要是铁了心的耍赖,我还真拿她没辙。现
在怎么办?钱不够我怎么读书?难道我真的读完大四就不读了?凭什么啊!
“我现在学费不够,你让我怎么活?当□□吗?□□吗?出去卖一卖说不定这钱就够了。”外婆
一个劲的哭,就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真的是一分一秒也不想看见她,冲出家门去找张叔叔。坐
在公交车上,脑袋里还在幻想,如果覃天宇知道了,他会怎样?他会不会养我?他不是想结婚
吗?我现在嫁给他,不办仪式,就拿个证,两人一起过日子,这在美国的生活费就不用愁了。人
生道路的分叉口,就在一念之间。我鄙视我现在的想法,可到了那时候,我怕自己会扛不住,彻
底扛不住,最后就妥协了。张叔叔看着我怒气冲冲的赶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给我倒了一
杯冰镇酸梅汤,想让我消消火。今天是星期六,干妈原本会在公司加班,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会
呆在家里。我把我卖房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出乎意料的是他俩都不赞同。“为什么啊?我这学费
是不够的。”
干妈说:“你知道现在的房价有多高吗?你把这房子卖了将来住哪?”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这房子是你妈妈的心血,她为了买这套房吃了多少苦,一个女人还养一孩子····”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实在不行,你读完本科就别读了。”这话听得我脑袋发晕。
“不可能,我不可能停下。我去美国,下了多大的决心从本科开始读起,就是为了拿到研究生的
文凭····”
“我懂,我明白。可是没有办法啊,除非你能做到邓文迪那样,你可以吗?”
“徐莉!你怎么能够跟苏玫灌输这种观念?”
“邓文迪怎么了?邓文迪靠自己的本事在美国混的风生水起,有多少人能够像她这样?”
“每个人的生活价值观不一样,邓文迪有邓文迪的活法,苏玫有苏玫的活法,别人的生活是不可
能复制的。苏玫,你就差一年的钱,我想我可以提供。”
“提供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在美国一年的最低消费不低于五十万。我们现在的钱能够这样一下子
拿出来吗?”
“她将来的会还的。”
“她拿什么还?毕业了之后就要面临找工作。刚开始工作,一年能赚到五十万吗?玫玫,你别怪
干妈讲话难听,年纪轻轻就欠钱,这又是何必呢?你打算还几年?如果说你的学费是一两万,我
和老张直接送你了,不用你还。但是你缺的是大钱,就算你外婆没有拿走你外公留给你的钱,你
爸你妈你外公三人加起来的钱也还差那么一点点,虽然这一点点你外面打打工是可以弥补的。可
现在的问题是,你外公那一部分钱已经没有了,而且你现在欠钱,也不利于你将来的婚姻,谁敢
娶一个欠钱的女人?说白了,你妈妈留给你的房子就是你的嫁妆,等你将来结婚的时候,你有一
套房,就能底气十足的站在你在婆家人面前。现在婚姻讲究的也是门当户对,你说就算你是美国
硕士毕业,回来后欠一屁股债,要啥没啥,在哪工作都不能确定。这人的手上,总要给自己留点
底钱。你这将来回来,一分钱底钱都没有,吃什么喝什么?你确定你将来回来的时候,这兜里还
能剩一百块钱人民币吗?现在一份正常的早餐都得花个五六块钱,一百块钱能够你活几天?你在
美国读完本科,回来就算一时找不到工作,但是房子也有,父母留给你的钱还有多余的。有底
钱,有房,你还怕什么?”
“我不甘心啊!”
“每个人都有不甘心的时候,张叔叔坐牢二十年,他甘心吗?我等了他二十年,一辈子都不会有
自己的孩子,我甘心吗?你妈妈在林老头的公司里上班,受了多少委屈,她甘心吗?你爸爸得罪
有权有势的人,没了工作他甘心吗?你外公替你外婆赎罪一辈子,养别人家的孩子,他甘心吗?
哪怕就是你外婆,当初一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夜之间,家里的钱全都上交给国家,
一个千金大小姐被迫嫁给护卫的儿子,她甘心吗?谁都有不甘心的时候。你还年轻,人这一辈子
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甘心不甘心的事情多的去了,就看你能否看得开!你说句话啊,在旁边一
声不吭的。”徐莉瞪了一眼张叔叔。
“苏玫啊,你干妈说的话,我不全都赞同。我不同意你卖房呢,是站在一个男性角度上看待这件
事。你干妈有一句说的很对,现在这个社会,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你手里有套房,将来你择偶
的选择范围就会宽大一些。你知道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底气就会下降,最后干什么都会选择
将就。这样的生活,太过于被动。你有房,你还有机会挑一挑。你什么都没有,那只有别人来挑
你。现在归国的留学生那是一抓一大把,别人为什么不选家境好的,要选什么都没有的你呢?对
方看见你有房,这心中的戒备也会放下一丢丢,最起码你给了别人一种感觉,你不图他的房子。
再说你将来结婚之后,我是说万一,万一你们吵架了,双方都失了理智,对方要你滚出去,你怎
么办?你是愿意装作没听见这话?还是愿意说你有房,选择头也不回的离开家?我当时可是被前
妻赶出过好几次,而且那房子本就我买的,只不过我不想跟她继续闹下去,所以才选择离家。现
在的九零后都是独生子,极度维护自己的东西,如果你们的婚房是他买的,这将来吵架了,真到
了必须得走一个的地步,你觉得是他走还是你走?”在干妈和张叔叔的轮番轰炸下,我投降了。
房子我是不敢卖了,难道这书真的不能继续读了吗?难过到想撞墙死掉。
正当心中的那根小火苗快要熄灭的时候,我连忙说:“我把这套房卖了,再去买一套loft户型的
房子,不一样的吗?书也读了,房子也有。”
“不一样啊,孩子。Loft哪里能够和你现在的三室两厅错层的户型比?这房子就是你的嫁妆,你
难道还不明白吗?”
“那我把这房子出租,我和外婆搬去大院,大院里的房子三室一厅也挺好的。”
“可你外婆不会去啊,大院人多嘴杂,你干妈我现在回大院,都会被泼脏水,你外婆怎么可能会
回去?而且就算你把房子租出去,一个月三千五,最多四千。租房子的人都是没钱买房的人,贵
了也没有人愿意租。一年也就四万八,换算成美元才多少钱?这房子租出去之后,那里面的家
具、墙壁到时候肯定弄得一团糟。你回来后又要重新搞装修,装修得花好几万,这算来算去,你
还是会欠钱,何必呢?你不听我的,你也可以听听张叔叔的吧。”这是干妈第一次用不耐烦的语
气对我说话。现在怎么办呢?房子肯定是不能卖的,租出去也换不到多少钱。从干妈家里出来,
关上门之后,就听见她在斥责张叔叔。声音极其大,以致于让我听到她说,借钱这种事,关系再
好也得慎重,借急不借穷,借给极其需要但能够马上还钱的人,借给还不起的人,就是没事给自
己找事。我并没有生她的气,毕竟她也没有义务必须借我钱。
回到家后,看见令人生厌的外婆,我依旧不死心想让她把大院的房子租出去,那房子一直空
着,总得有点利用价值。可外婆说大院里的房子是不能转租的,更不能转卖,她是死了心的不会
搬回去,她不走,我怎么出租?只好做摆。东西总算是清理完了,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外公
所有的衣物全都消失。我问外婆这些衣物都去哪了?外婆说外公去世之后,就全都清理走了,家
里放死人的衣服不吉祥。我生怕外婆趁我开学后,也会这样对待老妈的遗物,于是对她说,老妈
的衣服都是我将来上班要穿的。确实,我确实可以穿老妈的衣服。给她打了招呼,我还不放心,
丢下几句狠话威胁她说,如果等我明年暑假回家,要是发现老妈的东西少了一件,我绝对会让她
离开我的家。自从我找外婆让她把外公的钱交出来的那天起,外婆每天在家里主动做饭,一日三
餐,餐餐都是她做,洗碗也被她包了,还包括打扫卫生,洗衣买菜等等。她也没找我要钱,就靠
她那退休工资。做的饭菜清汤寡水,有的吃总比没有吃的好,我也懒得做,她不找我要钱,我也
不想主动给,手头上的钱都是用来在美国生活的,所以就这样吧。我原本以为这房子的贷款早已
经还完了,直到看见老妈留给我的钱,我才知道她一直在还贷款。每个月还一点点钱,延长还款
期限,虽然总数金额会加增,但是不会让她每个月有压力,扣掉贷款,她每个月还能存钱,而且
日子过的还不错。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她会去世呢?连她自己也想不到,癌症说来就来,在
做化疗期间,把剩下的贷款一次性全部还清,卡里还剩四十七万。公司给的丧葬费,自己在出点
钱,总算还能挑一块不错的墓地。这人说没就没了,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哭,悲伤到了尽头也就没
有了悲伤。脑袋里又出现了一个念头,英国那边的硕士有一年的项目,查看了一下曼切斯特皇
家音乐学院的招生简章,觉得或许自己有这个希望,但具体怎么操作还得问学校的专业老师,得
让他评估一下。
外公猝然倒地,浑身抽蓄,那绝望的呼吸声,一直在我耳边萦绕着。我瘫坐在地上,一动也
不能动,嘴巴里发不出声音。我张大嘴巴的呼喊着妈妈,无论怎么嘶吼,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外
公看着我,那空洞的眼神,以及朝我不断的挥手,枯瘦如同骷髅的双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放
佛一下秒就要把我的眼珠子给抠出来。我就这样喊哪喊哪,喊到浑身一震,惊醒过来,做噩梦
了,原来是手压心脏。正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听见有不断喊叫的声音。这一次我确定自己是清醒
的,打开房间的灯,又立马关上。不会家里来小偷了吧?不会是外婆被小偷挟持了吧?门我记得
是锁好了的。只听见那声音越喊越大,心里听得直发毛。我要不要出去看一眼?可是我害怕啊,
万一真有人进来了该怎么办?可那喊叫的声音逼得我不得不出去,刚走到外婆房间门口声音就止
住了,难道她被杀了?我惊慌失措的走进厨房,打开灯,拿着砍刀,再打开客厅里的灯,又跑进
厨房,一手拿着手机准备随时打电话,一手拿着砍刀,心里最坏的打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外婆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那声音吓了我一跳,“这鬼丫头睡觉怎么连客厅的灯都不关。”一听见
是外婆的声音,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把砍刀放回原来的位置。外婆听见厨房里的动静,走
了进来,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了,但是被你的叫声给吓醒了。”
“我叫什么了?”
“我哪知道,肯定是做噩梦了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谁知道你在梦里梦见了谁。”
外婆没有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说:“你早点睡,门锁好了没?”
“锁好了。”我边说边走向客厅,查看了一下门,又顺便看了看阳台边上的落地窗,都锁的好好
的。
“你睡不睡?”
“睡啊。”
“那我把客厅的灯关了,你记得把厨房的灯也关了。”
这个家没有中央空调,只是在每个房间里安装了挂壁式空调,以及客厅里有一个柜式空调。
柜式空调自打搬过来就没有开过,在客厅吃饭的时候,我俩用的也是电风扇。白天我在我的房间
里,外婆在她的房间里,每到吃饭的点,我俩都会把房间里的空调关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开
着,担心空调超荷运转来一个罢工,那可就不好办了。现在在厨房站了一小会,额头就开始冒
汗,回到自己的房间吹了吹空调,才意识到住在江景豪宅是多么的舒适。外婆做噩梦,那是罪有
应得,为什么我也会做噩梦?外公死在那江景豪宅里,我都没有做过噩梦,为什么搬到这里我却
做噩梦了?而且梦里的场景是如此的逼真,吓得我差点要断气。外公出事的时候我并不在身边,
老妈全程都在场,那段时间,她做了多少次的噩梦?她会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梦见相同的景象?此
时此刻睡意全无,我走进书房,找到了小时候的相册。有一张是在19994年的时候,我抱着一束
玫瑰花,那天是我的生日,老爸说我的生日就是老妈的受难日,所以我有蛋糕,老妈有花。还在
上幼儿园的我,想要拿起一整束玫瑰,必须使上吃奶得劲,面目表情很是搞笑。我抽出照片,看
着老妈在背面写着: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都是由心发出-----《箴
言4:23》。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觉得这段时间,自己非常的无耻,我怎
么能够说出将来当□□这种话?虽然是气话,被外婆气的失去理智,可我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啊。包括对覃天宇的依赖,我怎能指望他养我呢?我与他之间的爱情,就是很纯洁的恋爱关系,
我怎么能够把自己的爱情换算到金钱上呢?无论是老妈还是外公,他们在世的时候,一直提醒
我,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坚定自己,不要与这个世界的败坏同流合污。这噩梦来得及时,不做
噩梦我也不会有反省的机会。我重新把相片放入相册,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整理了一下思绪。看
来,我与覃天宇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不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如果此刻不与他分手,那
么将来的恋爱关系就会变质,我就变成了他,能用就用,我和他在一起就是我想用他。现在是凌
晨三点半钟,我拿着手机给覃天宇发了一条微信:我们分手吧。约炮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做
不到像古代大房太太那样,有超高的容忍性和包容性。就算覃天宇没有和Elly约炮,外公和老妈
的去世,也会影响到我俩之间的感情,毕竟在他们生前的态度是不看好我们以后的未来。
离开学还剩几天,我同干妈通过电话,想让她带我去扫墓。早就该去看看他们,只是暑假刚
到家那会儿,一直在麻烦干妈和张叔叔帮我一同处理事务。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我太敏感了,还是
干妈真的变了,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她的面目表情掩藏不住内心的反感,张叔叔倒是一如
既往的热心助人。我只能等啊等,等到快开学才好意思打电话联系她,告诉她我想去墓地。给外
公买了一束白菊,给老妈买一束玫瑰,给老爸买了一袋莲蓬。老爸生前最喜欢的花就是莲花,可
是整个江城没有卖新鲜莲花的地方,我只好用莲蓬替代莲花。外公的墓碑豪华大气,一看就是老
妈一手操办,我不太懂墓地的价格,只听见张叔叔说老妈为外公选的这块地是较昂贵的,没想到
这陵园里也分地段。老妈的墓碑就要小一点,白色的大理石,欧式风格,上面雕刻着十字架,听
外婆说老妈的墓地花了十几万。老爸的墓碑就更小了,就一块小小的石雕芝麻墓碑,位于整个陵
园里最便宜的地段,一排排墓碑紧挨在一起,一点空间感也没有,这种紧密感让人透不过气,呼
吸急促。外婆在每个人的墓碑面前说了好多话,不知道是作秀给我们看,还是真的发自于内心。
我站在那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把东西放在墓碑的面前,等外婆那华丽辞藻堆砌的句子说完以
后,我们四人就返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