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誉磨磨蹭蹭走进卫生间洗漱,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急迫来,反而一举一动都慢悠悠的,似故意在拖延时间。
他可一点儿也不愿意去外公家。
至于为什么之前会答应杜若呢?
韩誉其实自己也没想通。
可能当时一念之间,对家庭还是有一丝向往的吧。他孤独了太久太久,私心里仍然对外公、父母抱有最后的依赖。
只是少年不承认。
他宁愿认为是自己脑抽了。
但不管怎么说,答应了的事,韩誉不想反悔。所以,他就干脆晚些去,再早些回,压缩与他们相处的时光。
今天的天气很好,进入五月,大太阳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一件单衣挂在身上,就已经有些炎热了。
韩誉出门招了辆出租车,司机师傅问他到哪儿去的时候,他竟然一愣。
他似乎都快不记得外公家的地址了。
所幸,杜若提前给他发过时间和地址,韩誉翻出短信,报给司机师傅听。
出租车这才启动。
韩誉坐在后座,懒洋洋地斜躺着不动弹,因为目的地距离这儿并不近,所以他很安心地眯起眼睛,打算小憩片刻。
可是司机师傅很热情,主动与韩誉搭话,“小伙子,你一个人出去啊?你爸妈呢?”
少年微微抬眼,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们已经在那儿等我了。”
“噢,这样啊,”司机师傅点点头,从后视镜向后望,感觉这孩子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便笑道,“你想听歌吗?介不介意我放两首歌?”
韩誉摇头。
司机师傅便伸手开了音乐。
那是不属于韩誉这个年代的流星歌曲,他听不出是什么歌,有些摇滚,又有些民俗,反正听起来怪里怪气的,少年不喜欢。
于是他又懒懒地往后靠。
透过后视镜,司机师傅看到了韩誉脑门上还未消褪干净的伤疤。
“小伙子,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啊?”他看起来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和父辈相同的年纪,对韩誉总有种像对自家儿子一般的关心。
少年寻常是挺烦这种自来熟的,但今儿也不知为何,没有表现出恼怒来,简短答:“打架的。”
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这伤势的由来,尽管唐夏似乎最后有猜到,可他也没承认。至于齐回,同样追问过他两次,却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这司机师傅,倒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
“打架?”师傅愣了愣,须臾不赞同似的摇头叹气,“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啊,怎么老是打架?都不知道你们的爸妈会担心吗?”
韩誉嗤笑一声,眼睛盯着车窗玻璃外极速倒退的树木,反问一句:“担心?怎么会?”
“怎么不会?”师傅突然急了,抬手关掉音乐,声音在窄小的出租车空间里显得响亮起来,“你磕着碰着了,谁不心疼?而且还生得这样好看,万一留下疤了,以后找对象怎么办?哪个孩子不是爹妈的宝贝啊?你说是不是?”
韩誉沉默,扯了扯嘴角低道:“我不是。”
“你说什么?”少年的声音太小,师傅没听到。
“没什么。”韩誉不愿再说第二遍。
可师傅的话还在继续,“唉,小伙子,不是我说,我也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正在老家念高中呢,”他顿,见后排的韩誉有在听,才接道,“他要是跟你似的伤成这样,我得心疼死。”
“叔叔,”少年开口,嗓音淡淡,“那是你,不是我父母。”
“天下父母都一样,”师傅很固执,“你们呀,现在是在青春期,心理比较叛逆,看什么都不顺,所以总觉得好像爸妈不关心自己。可其实,他们天天提心吊胆,就怕你们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欺负了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
韩誉无奈,转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