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唐绚的妹妹?”
谭啸抬起头来,盯着唐夏问道。
女孩点点头,语气温柔,“之前哥哥有提起,但是后来他好像说打不通你的电话了,特别担心。”
谭啸没说话,眯起眼睛,视线显得迷离起来。
三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坐了几分钟,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沉静,直到谭啸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慢慢抽了其中一根出来,叼在嘴里。
奶茶店的店员瞧见了,适时走过来,礼貌且客气地提醒,“不好意思,我们店里不允许抽烟的。”
唐夏觉得,谭啸绝对不会乖乖地收起来,他甚至反而会骂店员几句,姿态嚣张。
可意外的是,谭啸竟然将香烟又重新塞回了盒子,再将盒子重新塞回了口袋。
韩誉和唐夏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眸底看到了讶异。
店员微笑着道,“谢谢您的配合。”
韩誉弯着眉眼,淡淡开口,“你变了。”
谭啸不置可否,“人总会变的,”他说完一顿,身子微微往后靠,长叹一口气,吐尽沧桑,“很多时候想想,挺后悔的。”
“后悔什么?”少年问他,“那天打的架?”
谭啸轻嗤,摇头否认,“我打的架,只有爽与不爽,没有悔与不悔。”
能从他嘴里听到“后悔”两个字,也是很稀奇的,韩誉可以笃定,谭啸真的变得彻底。
“那你又后悔的是哪件事?”
韩誉在问的时候,唐夏一直静静地听,同时将谭啸脸上的怅惘看得一清二楚。
“不说也罢,反正后不后悔,事儿都过了。”谭啸并不愿多谈,只低低地念叨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他说——
“我的叛逆,是卡在我姐心里的一个三角形。我不犯事时,它便静静不动,但当我张扬犯事时,它就会转动起来,每个角都能把我姐刺痛。如果我一直犯事,每个角都磨平了,那么姐姐也就不觉得痛了,因为她的心早就死了。”
唐夏呼吸一窒。
因为她知道,谭啸的姐姐,已经过世了。
那么,他的变化,是不是就是因为在自己这段最无助最迷茫的时间里,想到了姐姐呢?
哥哥说过,谭啸迄今为止十八年生命里,最在乎的只有姐姐和兄弟。
哥哥还说过,谭啸曾经笑言自己,是一个“命比乞丐贱”的人。
可唐夏很想说,这样的谭啸,威朗比天高。
“你想参加高考,是你姐姐的心愿?”
女孩正出神时,身边的韩誉忽然轻轻说了一句。
对面的谭啸随即一震。
他抬起头,凌厉的目光直刺韩誉而来。但少年没躲,目不斜视,神色坦然。
半晌后,谭啸无奈笑开,“你倒是聪明。”他和韩誉不算很熟,只是当年后者刚进一中的时候,在校园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加之谭啸挺欣赏少年的性格,两人接触过,点头之交。
唐夏愣在原地。
“我姐当初就希望我好好念书,高考完了上个大学,顺利拿到文凭,再找份靠谱的工作,”谭啸絮絮叨叨,眼睛盯着桌子,似陷入了回忆,“可惜那时候不懂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长辈对小辈的期望不过如此,说白了都是大同小异的。谭啸的姐姐从小将他拉扯到,待他如待儿子。
“问过戚主任了,我参加高考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谭啸的笑容有点苦涩,“我姐唯一的心愿,怕是完不成了。”
唐夏被他说得心里发酸,低下头去不忍看谭啸的表情。
“对了,你哥的电话给我一个吧,之前东西全被局里没收了,我换了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