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讷讷转头。
于漫的身影还未完全离开他视线。
那丫头每走一步路,身上的小洋裙就随着动作摇摆开,印在裙边上的曼陀罗花仿佛在那一刻鲜活起来。
“于叔叔,”秦远艰难唤了声,嗓音哑哑的,“你女儿也姓于,是吧?”
于父懵了,“那不然呢?”他觉得好笑,这秦家小子小时候脑袋挺活络的,难不成现在不太好使了?问这种蠢问题?
秦远自己也感到有一丝不妥,连连摆手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行了行了,”于父将手搭到了秦远肩膀上,像哥们儿似的揽着,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进去找漫漫她们,你阿姨和你妹妹见到你,肯定要高兴坏了。”
“不不不!”
秦远慌了,推开于父的胳膊,急急倒退两步,说话又结巴了,“我……我得先冷静一下,那个……于叔叔,你去吧,我等等,再等一等。”
于父一头雾水,“你这孩子,怎么奇奇怪怪的呢?”他不解,但也没强迫秦远,只叮嘱道,“那我先进去?你待会儿可要记得过来找我们啊。”
秦远连忙点头,纵然心乱如麻,也还是答应着:“好。”
酒店外面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男生闭眼,抬手捂住了自己半张脸,眉宇间满是浓浓的情绪。
高兴?吃惊?怔忡?意外?
太多太多的感受涌上心头,积压在胸腔里又无处宣泄,几乎快要把他憋死。
秦远烦闷地挠挠头,睁眸时眉峰凌厉地划开,最后却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弧度。
他从来没想过,于漫会和记忆里那道影子重叠。
她长高了,也变漂亮了,脾性顽劣,不减反增。
秦远琢磨着是不是老天爷在逗他,或者那个自称是“于叔叔”的男人,在捉弄他。
可好像没人会那么无聊。
童年追在自己身后屁颠屁颠跑的小丫头,现在同样追着他整天嘻嘻哈哈大呼小叫。似乎只有这一点,于漫像极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日头越来越烈,晒得人恍惚。酒店门口的服务员过来询问秦远,是否可以进场。
他摇了摇头,觉得太阳穴都疼了起来。
真是要命呢。
秦远叹口气,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走了。
他的确要好好冷静一下。
现在大概能理解那些近乡情怯的人了,有时候越接近真相,越容易触摸到自己记挂许久的谜底,就越会生出怯懦来。
秦远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打架的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见多了,眼睛也不眨一下,可偏偏这会儿胆小得厉害。
他浑浑噩噩地回了家,期间陆知桐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也没接,直到晚上十点多,客厅传来门铃声,他才从卧室出了去。
一开门,陆知桐就给了秦远一拳。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秦远鄙夷地瞪她,“想走就走了。”
“一点儿没规矩,”父亲在旁边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随手把包放到餐桌上,气呼呼道,“你马伯伯还问起你了。”
“还有,”父亲转身帮母亲拿拖鞋,又道,“以前跟你玩得特别好的,于家那丫头,今天也来了。”
说到这儿,陆知桐倒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