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色温柔(1 / 2)

我又跟服务员叫了一杯啤酒打算喝完后回家好好睡一觉。之前一直没有看手机,发现一两个小时之前沈珏给我发了一条很别扭的消息:“沐风,晓芸说有一个很好的医生同事想介绍给你认识,你想见吗?”我之所以觉得别扭是因为沈珏几乎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感情状况,自从他打算跟我疏远开始。以前我初中的时候他还在国内读大学一直给我补课,陪我看书,叮嘱我不要早恋。

“我身体很好,没有生病,人也还年轻,不用认识医生吧。”大概是喝了酒,换了平时不至于如此刻薄,又或者我本来就刻薄,只是借着酒才敢把这种任性撒在沈珏身上。他的女朋友竟然要介绍人给我相亲,我的内心生出的是抵触,只能装着听不懂。

“她是好心想给你介绍男朋友。”沈珏回消息很快,大概是等着给温晓芸一个交代去确定约会时间。

“你早说是相亲嘛,那不需要问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吗?我爸嘱托你照顾我里面还包含这项服务啊?”我今天决心是要露出真性情来,反正我和沈珏之间的关系,还能比此时此刻更脆弱的吗?因为他的感情有善终,所以我这个包袱应该托付给别人?

“我觉得你应该没有男朋友,否则你一开始就不会产生这些误解。”沈珏回答得平静。

“谢谢你,我不想相亲,爸爸给我留下的财产不一定能让我锦衣玉食,但也算衣食无忧。我坚信好的感情是要等待缘分,如果没有这样的好缘分,我也做好了一个人生活一辈子的准备。”我镇重地回复了沈珏,这的确是我的心里话。

“好,我知道了。”沈珏回复了我,我知道他不会再继续就此话题多谈。

我十八岁的时候,高考成绩很好,填了沈珏曾经读本科的学校,他是我整个少女时期的偶像。那个时候他在美国读书,但是我们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打电话,他一路鼓励着我,耐心地听我的心事,在我压力大的时候开导我。他告诉我两年以后他如果回来想在大学里面教书,如果有可能会继续选择在这个学校教书。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沈珏我高考成绩很好,选了他的母校,他也非常高兴,那个时候我们无话不谈。可是正当我等到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父母平静地告诉我他们准备离婚。

我还记得那个无忧无虑的暑假,和知道父母要离婚的那一刻刺痛的心情,像和谐的旋律就这样戛然而止。是妈妈开的口:“沐沐,爸爸妈妈很高兴你能去理想中的大学读书,你一直都是个省心的好孩子,只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我们决定要分开生活了。”妈妈平静的脸,我现在都记得,没有遗憾甚至没有真正的对不起。我搜寻着每一次记忆,根本找不到他们争吵的瞬间或者画面,正因如此,我觉得一切像一场梦,也更痛恨这一对一直饰演五好家庭的夫妇。

“为什么?”十八岁的我,被教会了成年人应该克制的情绪,也被剥夺了哭闹的权利,我尽可能的平静眼泪还是掉下来,这是我唯一想到的问题。

“沐沐,这是爸爸和妈妈认真想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决定,我们性格不是很合得来,分开生活可能对我们三个人都是更好的选择,所以原谅我们自私这一次好吗?”这次是爸爸先开口。

“你们是一对好演员,竟然把温馨的家庭演到了我十八岁,你们真厉害。”我说完这句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我想,如果早点知道这些,我是不是会选择一个远方的城市去远离这一切,远离父母。那个暑假的后半段,我愿意说话的人只有沈珏,他们的离婚很平静很快,因为我满了十八岁,抚养权的问题也不再复杂,整体的格局是我和父亲一起留在现在的这个房子里生活,而妈妈安静的离开了。沈珏安慰我,二十五岁的他已经很成熟了,他告诉我既然长大了就要尊重父母的选择,每一个人都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父母是勇敢的,对我,也不存在不负责任。

想想的确是,我并没有生活在一个吵吵嚷嚷的家里,而我那十八岁的任性和不理解,不就刚好证明我一直是一个幸福家庭成长的单纯的小孩吗?

“沐沐,我们又见面了。”在我喝到第三杯酒的时候,对面竟然是温悦和的一张笑脸,他笑起来露干净的白牙,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们最近太有缘了一点。”我无奈,温悦和就像是阿拉丁神灯召唤出来的神仆,只要不开心他就突然出现。

“其实那天在店里的时候我就想问你是不是李沐风了,但是你当时在工作,我来买东西,倒会显得我在套近乎。”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人想的倒还挺周到。

“没事,你跟我套近乎,我也不能给你打折。”我向来擅长说真话。

“你在那个店里做销售?”

“我的工作是数据分析,去那里只是每年公司有一些体验性质的培训,不过也真的是巧碰上你爸爸和你。”

“这就是缘分。刚那男生是你男朋友?”

“不是,同事,他有事情先走了。”

“我也说嘛,男朋友也不能不送你回家放你自己在这喝酒。你一个人的话我等下送你回去。”

“不用,如果你有事情你先去忙吧,我这里打车回家很快的。”虽然是老同学也不好随便麻烦别人,上海这交通,随便一送就可能让人家晚回家一个小时,何况这十二月的天气,喝了多少酒出去都能立刻冷下来。

“刚好今天事情也办完了,没有特别的安排,陪你喝到满意为止,再回家。”他点了一杯没有酒精的饮料就厚脸皮地在我对面安营扎寨了。

“我记得中学的时候你身体不好总是生病。”于是我也只能拿曾经来提,免去无话可说的尴尬。在这样的都市中生存,白领的圈子,富二代的圈子,官二代的圈子,都是些说话拣表面聊的圈子,人人不关心别人的心事,也人人都避免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也难怪沈珏会担心对我找不到一桩好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