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我的交接工作刚告一段落,她就立马给我排了好多培训——珠宝设计和估值,营销心理学。学新的东西总是让我兴趣盎然,真正的知识和技能的学习是伴随一生的,而不局限于学生时代。
几天下来我最有概念的应该是定价,对于我们公司的品牌,不同材质的珠宝定价水平在什么档次,我基本上可以做到心里有数。也算是保留了一些我对数据分析的敏感度,邓丽莎知道后开玩笑说果然是对数字敏感,一看到定价就两眼放光。
邓丽莎把我介绍给了他们北区的几个城市的销售经理,邓丽莎和他们关系很好,有如说是上下级,不如说是朋友。几个销售经理的经常办公地点都是在各自所在的城市,主要负责零售业务,大宗采购主要是邓丽莎和她的助理Jas一起看。邓丽莎把她下面的报告关系搞得很明白,各个城市的销售经理直接向她负责,她给了每个人充分的授权,这样她有时间在跟进大的单子上,下面的几个经理也得到充分的锻炼。不过邓丽莎招聘的要求高是在公司出了名的,她招聘下属和她谈恋爱的思路大概是一样的,宁缺毋滥。
相比下来,戴明偏向于事无巨细都大权在握,他喜欢亲力亲为,而且对细枝末节比较有掌控欲,他自己很忙,下面的人也觉得很累。不过结果证明,邓丽莎和戴明两个人的业绩都不错。管理风格无所谓优劣,只要用正确的人在正确的位置,就能把事情做成。
以前我对Jas的印象是一点都不social,人比较年轻看上去过分老实。可是来了邓丽莎的团队才发现他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做事情逻辑好,而且说笑话往往是自己根本不笑却非常有感染力的类型。而且根据我几天的观察,我觉得他对邓丽莎除了尊敬佩服以外,其实还有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和喜欢。
有天我忍不住调侃他总是Lisa不离口,他一本正经地跟我说:“Wendy,这种话不能乱说,Lisa听了要不高兴的。追得上公主的是青蛙王子,追不上天鹅的就是癞蛤蟆,我现在还只是个小蝌蚪,假以时日才知道是青蛙的孩子还是癞蛤蟆的孩子。”
这时候收发快递的同事推着带滚轮的车子路过我们这个区域,里面有一束非常浮夸的红玫瑰。大家都在期待看谁是这玫瑰的主人,办公司送花向来是很微妙的事情——如果是知道要被送还留了公司的地址,大家就有兴趣围观一场炫耀的戏码;如果事先不知道,大家就抱着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心情看是谁被表白了。黄允现在的座位和我就一个走廊之隔,他听了我和Jas的对话以后湊过来说:“不知道这是哪种类型的蝌蚪送的,你们觉得是癞蛤蟆还是青蛙?”
“被Jas那么一说,青蛙王子的故事都被毁了,无论是癞蛤蟆还是青蛙,我都同情被送玫瑰的女主角。”这是我的真心话。
“Wendy,你中文名字是李沐风吗?”送快递的同事跟我确认,我只留下最后一个心愿是那束花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她是她是。”Jas幸灾乐祸地帮我回答,而且用他男人的第六感散步着他的小雷达,然后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我。
“这花是你的。”送快递的同事用不高不低却刚好让附近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宣判到。
“挺好看的花,就是盛开太多,花期不长了,借你个花瓶插。”这时候邓丽莎从会议室里面出来刚好经过我们附近,在大家心怀鬼胎的眼神里面淡定地点评到,就像在聊中饭吃了什么一样若无其事。大概经常被送花的人才能有如此的气场。
我在众人的目光下像一只熟透了的虾,色泽估计可以和这玫瑰争奇斗艳。反正无论是谁,我都觉得给我送花这事情蠢透了,包装得再好也是我不喜欢的盛放俗艳。女人是喜欢收到鲜花,但前提条件是送花的人知情识趣。
“深深的歉意”,花附赠的卡片上有这几个字,我的第一反应是沈珏?连黄允都在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问我是不是沈珏,仔细想想不可能。他不会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来跟我道歉,何况那天不愉快之后,他不是一直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我实在不想去猜是什么样的人那么无聊,借了邓丽莎的花瓶插花。花毕竟是没有罪的,何必让它陪着受牵连。
我继续投入到研究各种类型报价单的工作里,快下班的时候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