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没有确切的时间,沈韩杨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但是却越等越焦心。
白佪已经靠在石头上打了个盹,他好似十分不担心邹喻,愿意在这里等着也是闲得没事做。
沈韩杨捏紧手心,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哪怕这么长时间下来,他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要不要来坐会儿?”
白佪在后面懒洋洋的开口。
沈韩杨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唔……差不多快出来了。”
听到白佪的话,沈韩杨瞬间挺直腰杆,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好似为了证实白佪没有骗他。
不多时,前方就传来一股极强的威压,丝丝缕缕的红色雾气缓缓飘散出来,带着精纯强大的鬼气。
熟悉的身影踏着黑暗而来。
在出现的那一秒,沈韩杨能清晰的看到垂着头的邹喻迅速在脸上挂上笑容,生怕他担心。
他唇间扯出一丝弧度,轻喃道:“傻瓜。”
浓郁的鬼气还有些发散,邹喻看着有些狼狈,不过他的身体确确实实已经凝成。
沈韩杨大步走过去,用力将人拥进怀里。
他不知道邹喻在后面的路经历了什么,他也不会去问,只要人好好的出来就够了。
“沈韩杨。”
这一声低唤,杂糅着数不清的复杂情感,却又纯粹的动人心弦。
他没忍住笑了,将人抱得更紧了点。
“咳……”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邹喻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视线,火红的长发衬得通红的耳根艳得有些耀眼。
沈韩杨眼眸一暗,伸手顺着邹喻的脖子抚上他的脸颊。
“跟我回家吧。”
邹喻知道沈韩杨指得是异界。
他看了眼白佪,浅笑道:“好。”
白佪静静的看着邹喻,在沈韩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有些暗沉。
邹喻知道白佪想要说什么。
沈韩杨被流放至异界,可他没有罪,他却甘愿一同在异界被囚,禁。
到时候进去了,就真的出不来了。
……
白佪尊重邹喻的所有选择,只是看着两人的背影,他还是不明白。
“舍不得吗,以后就【鬼姐姐鬼故事】|guiJJ|没人陪你玩咯。”
白佪听着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微微一顿,有些头疼的扶额。
“您不是走了吗。”
“回来看看不行吗。”
听着那明显有些别扭的语气,白佪叹了口气。
得,两口子的小情趣又来了,每次一闹别扭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冥界窝着,生怕上头那位找不到他。
爱情啊,他是真的不懂。
“白佪,这一次回来也是为了你,邹喻的修行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到你了。”
白佪挑起发尾在指尖缠绕,若有若无的掀了掀眼皮,明显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知道了。”
修行啊,到底修的又是什么呢。
……
刚进入异界,沈韩杨就发现,异界并没有出现裂缝,就连那片花海也开得正好。
四周隐隐有一股陌生的灵气环绕。
邹喻瞬间明了,说道:“看来是那位先生来过了。”
“先生?”
沈韩杨挑了挑眉,就是最开始把异界冲破的那位。
莫不是心虚,所以想过来弥补一下当年放下的错。
正在啃蹄髈的印宿:哈啾!
赵钱:“宝贝,怎么了?”
印宿:“可能刚做完好事,有人在感谢我。”
沈韩杨一路畅通无阻的带着邹喻回到他居住的小木屋,心里沉甸甸的郁气终于消散,倒真的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突然回头看着邹喻。
“怎么了。”
邹喻顿住脚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摇摇头,拉住对方的手。
“就是突然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样。”
有你,有我,有我们的房子。
邹喻愣了一下,薄唇抿出一个浅笑。
就在这时,沈韩杨手上的戒指重新分开变成了两枚,通过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套在了邹喻的无名指上。
同时还有一个极小的咒印锁在了邹喻的手上。
沈韩杨低着头,声音很轻。
“戒指永远都不可能合上了。”
邹喻心里一动。
他反手抓紧沈韩杨,说道:“不会了。”
分开的人已经重聚,戒指物归原主,就再也不会合成一枚。
沈韩杨那颗飘飘浮浮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他拉着邹喻,用力的收紧手上的力道,邹喻顺着他,两人越靠越近。
就在两唇相触的时候,沈韩杨头一歪,无力的靠在邹喻的肩上。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的喘了一声。
“沈韩杨,你怎……”
话还没有说完,阴沉的天就降下两道粗壮的锁链,穿透沈韩杨的琵琶骨,将他吊了起来。
“异界威严,不可触犯。”
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凭空响起,话音刚落,带刺的鞭子就打了下来。
邹喻咬着牙冲上去,一鞭子将他甩开。
沈韩杨脖子上的异界痕泛着血色在闪动。
一鞭子下来,就震出一道黑色的雾气。
这是他的魂魄。
“邹喻,别过来!”
他止住邹喻想要冲过来的身影,这是他强行从异界出去后要付出的代价,他应该承受。
邹喻不管不顾的想要过去,可他刚刚成形的魂魄难以承受一鞭。
几乎是瞬间,他就被打得飞了出去。
四散的恶魂瑟缩在一旁,恐惧的看着这一切。
从那道声音响起,几乎能把魂魄震散的威压就重重叠叠的往下压。
沈韩杨上身的衣服已经碎裂,深可见骨的鞭痕瞬间愈合,下一秒又添了新的痕迹。
锁进他琵琶骨里的链子扣在他魂魄的命脉当中,让他连抬起一只手都做不到。
“沈韩杨!”
邹喻挣扎着爬起来,还想再过去,裤腿就被咬住。
他低头,看着富贵儿,心里一软将它放进掌心。
“我没事,只是有点痛。”
沈韩杨挤出一个笑容,他脸上的花纹都变得暗淡不少,却又让他的双眸显得那么深情。
他能感觉到,这只是惩戒而已,甚至,每一鞭子都是在淬炼他的身体,增强他的自愈能力。
真要说起来,沈韩杨反而感觉到了一点益处,但也如他所说,真的只是痛罢了。
无论是扣进琵琶骨的锁链,还是几乎要把他魂魄打散的鞭子。
邹喻薄唇紧抿,血红的眸子注视着沈韩杨。
……
这一通惩戒足足打了三天,他身上的伤口几乎在鞭子落下的下一秒就能完全痊愈。
而他的魂魄也在之中更加凝实,包括之前吞下的贪的魂魄和残留在身体里的鬼气也迅速融合。
他握了握拳,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
这应该是在借着惩戒的名义在淬炼他吧。
邹喻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睛从没有在他身上离开过。
他不想让邹喻担心,便笑了一下。
“我真的没事。”
邹喻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一道鞭子立马警示的打在他的跟前。
沈韩杨紧张的看着他。
邹喻妥协般的叹了口气。
“我不过去。”
他就在这里,守着他。
又一个三天过后,鞭子消失,可沈韩杨依旧被吊在半空中。
长时间的折腾让他精神有些萎靡,但为了不让邹喻担心,他还是强撑着自己,连头都不曾垂下。
邹喻看着他,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突然转身,有些不太流利的说:“富……富贵儿饿了,我把它送回去。”
整整站了六天的邹喻,突然就用一个蹩脚的借口离开。
沈韩杨目视着邹喻离开的背影,嘴角牵出一抹弧度。
他终于不再勉强自己,低下了头,弯下了脊梁。
邹喻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没有回头。
他们是那么的了解彼此。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们考虑的第一个人永远是对方。
推开小木屋的门,邹喻就静住不动,他的一颗心还是在沈韩杨身上,说要回来,不过是借口罢了。
掌心里的富贵儿突然咬了咬他的指头。
他有些疑惑的放下它,就见富贵儿扑腾着几条腿爬进院子里,然后吭哧吭哧的往树上爬。
看着富贵儿笨拙又努力的样子,他被逗得笑了一下。
邹喻走过去,戳了戳富贵儿的龟壳。
“这是沈韩杨教你的吧。”
他实在想不到,除了沈韩杨,还有谁能干出让乌龟去爬树的事。
富贵儿哧溜一下从树干上滑下来,用头碰了碰邹喻的手指,那样子又可怜又委屈,哪里有天天对着沈韩杨吐口水的作威作福样。
邹喻笑着摸摸它的小绿脑袋,说道:“我帮你教训他。”
富贵儿立马抬起头,瞬间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邹喻乐得笑出声,被富贵儿这么一弄,心里挤压的沉重倒是散了不少。
他看着简约朴素的木屋,想了想,将袖子挽了起来。
“来带我熟悉一下我们的家吧。”
富贵儿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前面带路。
邹喻笑着跟在身后。
以后未来的很多年,他都会在这里陪着沈韩杨,直到他的罪孽洗清。
在这里的邹喻,没有家财万贯,没有权势滔天,却也没有了令人疲惫的责任。
在这里,他只是邹喻,沈韩杨的邹喻。
天空突然降下丝丝金点,邹喻伸出手。
这是“韩杨基金会”起作用了,正有人真心的感谢身后的资助人。
他抿唇一笑,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