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阴谋都谋划的二十多年了,害苦了多少孩儿?如今既已真相大白,也该给一个交代了。
老夫人觉得头痛,她也很累。
老夫人上了年纪,早已是七十多的高寿。民间吃了十年辛苦,加上回京后其实也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是操心这个就是操心那个,每日心力交瘁,身子早已一日不如一日。
其实她身子早就不行了,尤其是近几个月来,常常好端端的就会头晕。
老夫人身子不好的事情,只福寿堂里几个近身伺候的人知道。之前齐夫人留在福寿堂的时候,是齐夫人帮着老人家调理身子的,齐夫人也知道。
但是,老夫人怕小辈们担心她,所以不允许瑛婆她们几个说出去。
老夫人坐得好好的,忽然歪着身子似是要倒下去,瑛婆忙将人扶住了。
“老夫人!”瑛婆喊了一声,神色焦急。
柳芙瞧出了端倪,跟着心一紧。
“祖母怎么了?”
老夫人被瑛婆那一声喊,忽然清醒过来,忙说:“老了,这说着说着话,就能睡着了去。”顺便悄悄给瑛婆使了一个眼色,又笑着对柳芙道,“你也别担心了,好好陪着两个孩子,外面的事情有澄之他们几个在呢。”
“就算是天塌了下来,不是也有个高的人撑着吗?你好好的,啊。”
柳芙点点头,听话地说:“我知道了。”
又忙道:“您老人家这些日子也跟着操心不少,想必都没有好好休息。瑛婆,赶紧扶着祖母去休息吧,我晚些时候再来请个安。”
老夫人说:“你孝顺,这我是知道的。不过,咱们家其实也不必事事都那样依着规矩。往后不必日日来看我,隔个几天来一次就行了。回去吧,豆豆苗苗长时间看不到你,得哭吧?”
“尤其是豆豆……”提起曾孙女来,老人家就觉得满心的欢喜,“这孩子从出生三天开始我就知道,长大指定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你们瞧,现在这才多大啊,就晓得撒娇卖萌欺负弟弟了,长大了可了得。”
柳芙说:“这丫头的确不像话,我打算等她稍微大一些懂事了,好好教训教训她。天天逗弟弟,苗苗被她欺负得我都觉得可怜。”
“小孩子嘛,不都这样。”老夫人不赞同什么教训不教训的,“再说,他们姐弟能一起玩,也不过就这几年功夫。等苗苗到了启蒙的年纪,就得分开了,以后想被他姐姐欺负,都还没这个机会呢。”
老夫人谈到子孙就高兴,乐呵呵笑着。
瑛婆也陪着笑说:“老夫人就喜欢女孩儿,心里对小姐们就是比对少爷们要好。”
“女孩子是小娇娇,就该疼着宠着。男孩子就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多吃些苦头多撒些汗水也是应该的。”
瑛婆道:“是,奴婢知道。”
柳芙又坐着与老人家笑说了几句,也是怕耽误老人家休息,所以先行离开了。
等柳芙走后,整个暖阁里,方才的欢声笑语,全部都没了。
瑛婆一脸担忧之色,忙问:“您觉得怎么样?奴婢去喊马大夫来吧。”
老夫人阻止了她:“齐夫人的医术可比马大夫高多了,这些日子都按着她开的方子吃药,没事的。再说了,我活了七十多岁,该见过的什么没见过?该享受的福也早享受完了……”
“如今子孙满堂,儿孙们个个都出息,媳妇孙媳妇,个个都孝顺懂事,我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可是……您身子素来很好的……”
“身子再好,那也得听天由命啊,总不能一直活到一百多岁吧?”老夫人倒是不在意生死。
正如她说的,她活了七十多岁,算是高寿了。这辈子,也历经过几代帝王更替,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陛下顺王定王他们父子几个,到底都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太子她倒是不担心的,那孩子没什么野心,如今又被废了,想必将来至少可以安稳富贵一生。
但是顺王跟定王,她还是担心的。
定王不愧是陛下的儿子,跟陛下像了个十足。若是他登基为帝,将来指定又是一个陛下。
那么,别说嬴家了,就是顾家,怕是也讨不着多少好。
而顺王……
虽然是嬴家的外甥,但是可能因为从小常常外出游历的缘故,其实心性还算洒脱。只是这回陛下设计让他亲手弑母,这件事情让他遭受了极为沉重的打击。
想走出这道坎儿来,怕是不容易。
虽说老夫人让柳芙不要担心,但是柳芙不能不担心。
她想着,只要咬咬牙过了这个年,想必前世的那个劫数就能过去了吧?只要他活到二十八,只要自己活到二十一,那么这辈子就真的不必再担心会发生跟前世一样的事情了。
回到于归院后,柳芙怎么都放心不下。
姐姐弟弟又闹起来了,奶娘们一人抱着一个跑到柳芙跟前。
豆豆最会讨好卖乖,看到娘亲就将手伸得老长,要抱。
柳芙抱过女儿来。
陪着两个孩子,却是什么心思都没有。
如今的嬴家本来就是敏感的存在,如今还让陛下跟定王抓到把柄。如今看来,怕是只有顺王彻底反了自己做皇帝。
但是如果顺王反的话,一来名声不好听,毕竟他不是太子,名不正言不顺的。二来,想打进皇宫怕是也不容易,如今嬴家军虽有两万,但皆数留在城外,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陛下的御林军肯定得去打嬴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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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芙糟心得不行,饭吃不下,到了晚饭的点,也没吃几口,就又打发人去前头等顾晏。
顾晏是天黑了才回来了。
柳芙没睡,一直坐在灯下等着人呢。见人回来,忙走出来问:“王爷,怎么样了?”
“怎么还没睡?”顾晏洗了手,朝妻子走去,揽着人一道进了内室。
在热乎乎的大炕上坐下后,顾晏才道:“嬴家与顺王要反了,这些日子,京城里可能会比较乱。”
“那你呢?”柳芙紧紧握住他的手,十分担忧的样子,“我们能逃过这一劫吗?这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只要我们努力活过今年,就肯定死不了了。”
顾晏倒是不担心,笑着说:“你自己掰着手指头数数,算算那时候我们都是什么时间死的。”
顾晏想,前世他怕是为定王所害。但是定王害他,也是陛下的意思。
前世他是什么事情都蒙在鼓里的,被陛下利用去帮定王挡暗箭,结果却被最信任的人暗害。而算算时间的话,他被害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嬴家举旗造反那段日子。
柳芙也想到这儿了,她忽而开心起来。
“你是三月死的,我死在你后面,但是我也没活过夏天啊。现在都是秋天了,想必咱们都不会死了吧?”柳芙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扑过去说,“真好,以后我们不必再担心了,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
顾晏已经习惯了她突如其来的虎扑,只笑着稳稳将人接进怀里来。
“等过了年,你也二十一了,如今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怎么还跟从前一样?”
柳芙扭着小腰说:“我不,我就要你宠着我,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小宝宝。”
顾晏蹭着她说:“那我以后就喊你小宝吧……”
“讨厌!”小拳拳捶他。
嬴家这回是真的造反了。
不过本来嬴家这回回京来,也不是真的打算投降。
陛下害死了多少人,他们是要陛下血债血偿的。
定王与嬴鸿僵持的事情,早轰动了整个京城。
嬴鸿一直与定王周旋,一来是为了耗时间,可以先留着齐夫人下来帮妻子。二来,也是想将这件事情闹大最大化。
徐央央住的地方像是铁桶般,被嬴鸿的人死死看守住。就算定王的兵是嬴鸿人的几倍,但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定王损失惨重后,也不敢妄自再动。
定王没有再强行闯进去拿人,但是也没走,他命人将整个宅邸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