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猝不及防的立场转变,让西陵问天颜面尽失。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一个结丹者、一个当祖父的人,却在个小女娃面前半分好处都没讨到,这已经不是他甘不甘的事,而是如今已然收不了场,下不去台。
他看着西陵瑶,越看越陌生,这个孙女从小就不长在他身边,虽是嫡出之孙,却一点都让他生不出半分亲近之感。西陵瑶一句一句咄咄逼人的话已经让他心生杀意,一向理智的老候爷在心中暗下决心,若这逆孙再不知悔改,他便一掌将其拍死。哪怕过后飘渺宗找上门来,他教训自家儿孙也能占住半边的理,再不济,不是还有那边的人么。
西陵问天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沉声告诉西陵瑶:“即便家族未对你施养育之恩,但至少你身体里流着西陵家的血,是西陵家给了你生命。即给了你命,便也有权收回你命,逆孙,今日老夫就要清理门户,为你那被迫无奈逃离的大伯一家,和命魂灯已灭的堂姐,杀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娃!”
这话起,杀意瞬息便在整个前院儿蔓延开来,西陵老宅的前半部份被笼罩在杀气腾腾的气氛之中,让人下意识地就会感觉到呼吸困难,和那股匆匆来袭的压迫之感。
面对西陵问天此举,西陵瑶似早就有所预料,她并不着急,反到慢慢悠悠地开了口,一字一句地告诉西陵问天:“想要杀了我,你没有这个本事。”
西陵问天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时间哈哈大笑,修为境界也在这大笑间突然展开。西陵瑶能够十分直观地感觉到,杀气正向着她扑面而来。
“那你就看看,老夫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随着西陵问天的话一出,突然在两方之间凭空出现了一把大弯刀,那弯刀并无实质之材,而是由西陵问天以自身法术凝结而出的。弯刀的刃面对准了西陵瑶,随时随刻都会攻袭过来。
可就在这时,那些站在西陵瑶身后的族人们突然集体上前几步,包括西陵商在内,死死地将西陵瑶护在了中间。他们开口,齐声高喝:“誓死保护师叔祖!誓死保护师叔祖!”
没有人生出畏惧,面对一名结丹后期修士的攻击,所有人都高昂起头,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情绪。
他们都是西陵家的族人,曾经的他们是那样的在意自己的身份,那样的因自己的身份而自豪。他们对西陵问天这位家主是又敬又怕,甚至绝大部份人从小到大都没能得到机会跟家主说上一句话。老候爷西陵问天于他们来说是遥远的,是高高在上的,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之有任何交集的。那是只能被高高仰望之人,是西陵家除了老祖之外,最大的支撑。
其实,纵是老祖坐化家族解散,西陵问天已经言明进入宗门者,从今往后与西陵家族再无任何关系。可他们也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和成长,没有忘记自己身体里流动着的血脉。
可是,再后来,一点点的,人们就开始明白。原来他们敬着爱着的家族、那样奉为神明的家主,却并没有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们于家族来说,是随时随地都能被舍出去的、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存在。
这让他们心寒、愤怒。
可与此同时,他们却也在飘渺宗里日渐成长,明白越来越多的道理,收获越来越多的修为成就。当他们的心已经开始一点点的向外偏离、与家族愈发生份时,今日又见到这般场面,听到曾经的家主竟能说出那些不要脸的话来,他们深深地觉得,曾经的崇拜是多么的可耻。
有人开了口,说:“我不算直系族人,但也是在候府里出生长大,我一直都以自己是西陵家的人而骄傲。然而,家族却并没有给过我任何帮助,就连昔日我修为已达随时可筑基的境界,我爹去跟家主您求一枚筑基丹,您不但没给,还将我爹打成重伤。理由是,筑基丹何等珍贵之物,怎可给了旁系族人?我因此错过筑基的最好时机,至今还停留在凝气十三层的巅峰,怕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话里带着绝望和无奈,也带了无尽的憎恨。
也有人说:“家族嫌弃我爹娘修为过低认为会丢家族脸面,便令他们为仆,终日打扫茅房。但又因为修为尚可便如施了大恩一般将我留下,还反复告诫我要心生感激。我爹娘不堪被恶仆欺辱,不出五年就郁结而终,你们却直接将尸体用席子一裹扔到城外荒郊。这样的家族,凭什么还让我们感激?反到是入了飘渺宗,四小姐成为师叔祖之后,全宗人都看在四小姐的面上对我们多有照应,和善又友好。”
有两人带头,于是一众族人开始轮番诉说着曾经在候府遭受过的不公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