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元齐与宫氏一觉醒来,只觉这一晚睡得极好,自他们回到锦县以来,从未睡得这般好过。宫氏甚至有些恍惚,她对西陵元齐说:“好像没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不知修士的存在,还有爹娘陪在身边,只有那时才会睡得这么踏实。这种感觉十几年都没有过了,如今又找回来,却让我心难安。”
西陵元齐握了她的手,安慰道:“不要多想,我们能够踏实安睡,是因为阿瑶回来了,阿瑶又这般出息,所以就都放下心来,方能睡得安稳。”他起身下榻,推开窗往院中看了一会儿,笑道:“你看,阿瑶站在院子里冲我摆手笑着呢,只有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时方能这般。之前我还对随她一并去飘渺宗心存顾虑,如今却庆幸做了这样的决定。你说得对,有女儿在的地方才是家,只要咱们一家三口能一起,再苦也是甜的。”
宫氏也笑了起来,“是啊!感谢老天,没有让我失去这个女儿。”她亦起了身来,走到窗边与西陵元齐并肩站着,看着院中的阿瑶,笑着道:“你这孩子定是一夜没睡,都说修士不用睡觉,也不知以后我会不会也练出这般不用睡觉的本事。”
院子里的女孩蹦蹦跳跳地到了窗前,两只胳膊往窗台上一支,双手托腮,看着爹娘道:“一定会的!办法阿瑶来想,您只要安安心心地陪在阿瑶身边就好。阿瑶这一生指望的事不多,但您跟爹爹必是最最重要的。”
宫氏伸手去捏她的脸,“你这孩子,人聪明了,小嘴也甜了。娘不指望修成仙人,只要这一甲子的寿命都能陪着我瑶,就知足。”
“可是我比较贪心。”她实话实说,“我觉得一个甲子不够,希望爹娘能一直陪着我,咱们一起修炼,一起生活,一起除暴安良,一起招灾惹祸。”
西陵元齐笑着斥她:“就知道闯祸,别到时候天天有人找上门来说被你欺负了。”
“那样才好。”不等西陵瑶开口,宫氏先发了话,“以前在弃凡村的时候,都是我们阿瑶被别人欺负,现在轮也该轮到我们欺负他们了。阿瑶,弃凡村那些个恶人娘一个一个都记着呢,记得清清楚楚,等你空下来了娘带你回去报仇。”
西陵瑶郑重点头,“好!到时候我多赶些猪回去,把他们统统都关到猪圈里,外头再设个阵法,就像关西陵剑和西陵娟一样,把他们也关上一年半载,将过去十几年的仇统统都讨要回来!”她发了狠,想到刚来到这世界的那一刻,想到这副被喂了药的身体,想到那些突然而来的殴打和谩骂,也想到这身体真正的灵魂离去时的愤怒与不甘……她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要替那个灵魂报仇,要替那个灵魂照顾父母,也要替那个灵魂好好地活下去,将她所遭受的所有的委屈与不公统统讨要回来。她去拉宫氏的手,认真地道:“娘亲放心,所有欠了我们的,拿了我们的,都得给我一口一口吐出来,我一个都不会忘。”
西陵问天走进这院落时,听到的刚好是西陵瑶最后那一句话。他凭空就打了个哆嗦,这两天两夜来西陵瑶带给他的震慑又覆上心头,昨夜才勉强修复好的神念又在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着她不要轻易招惹前方那个丫头。
可是他不能不招惹,就像他昨夜说的,那条路一旦选择,就无法回头。他必须要走到底,也必须要成功。西陵瑶,全五行灵根,他必须得送到四皇子手中,以此来换取他心中大业。
院子里有侍候的下人,本该通报的,可西陵问天之威她们不敢犯,只得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发一语。
西陵问天脚步踏得一步重过一步,重得窗子边上的三人再也无法将其忽视。宫氏与西陵瑶握在一起的手明显的颤了起来,却并不是因为怕,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愤怒。就连西陵元齐在看着那位父亲时,眼中都不再有丝毫父子情谊,有的,只是失望和决绝。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先开口的人是西陵元齐,他问那位父亲:“母亲没几日寿元了,在这种时候你该去陪陪她,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与我们为难。阿瑶从打生下来就没得过家族一丝一毫的恩惠,如今能回来奔丧已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还想怎样?”
西陵问天冷冷地看着面前三人,一子,一孙,一个儿媳,本该是最亲的关系,在他看来却连陌路都不如。因为陌路还能擦肩而过互不打扰,但是他们,却是他养出来的“命”,是为他自己养出来的寿元。
他冷笑一声,对他的儿子说:“恩惠?她还想要何恩惠?我给了你命,你给了她命,这就是最大的恩惠。所以,她欠西陵家的,欠为父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为父想让她如何还,她就得如何还,没有讨还的余地。”说完,目光投向西陵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俏模样的女孩靠在窗边,勾起一边唇角,笑得一脸邪魅。
“你想得美。”她说,“让我还,你特么想得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