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筠真人无法说“是”,也无法说“不是”。
他当然知道轩辕恒和谈明棠到天酒镇走了&nj;一遭的&nj;事情,而&nj;这也正是他没有继续再派增援的&nj;原因。
若是一金丹,如此众多筑基,这五派三道中三派的&nj;精英弟子&nj;都无法将这一处小小妖潮击退,那么等到甲子&nj;再至,真正的&nj;大&nj;战到来之时,修仙界战也别战,不如直接投降。
年&nj;轻一辈的&nj;弟子&nj;需要历练,需要长剑染血,需要早一点见识牺牲与死别,越是这样,他们才&nj;越能成长起来。
为此,他情愿折损一些&nj;弟子&nj;,来换取另一些&nj;的&nj;飞速成长。哪怕会因此招致愤恨与不满,也无妨。
昆吾剑宗之所以&nj;剑如此之强,剑意如此之盛,本就来源于&nj;此。心中不忿,不满,不服,剑意才&nj;会浓。
他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nj;昆吾掌门,也不是最后一个。当年&nj;他是太&nj;清峰亲传弟子&nj;之时,便也曾经有过与如今这一批昆吾弟子&nj;同样的&nj;心情。
他也曾见过同门身死,苦求无援,问天无门,告地不灵,他那时有多恨昆吾掌门,后来在成为昆吾掌门的&nj;时候,就要承受这么多的&nj;恨。
这是他接过这一重&nj;担的&nj;时候,就必须承受的&nj;。
可知道归知道,如今看到这些&nj;承载着昆吾未来的&nj;弟子&nj;以&nj;这种&nj;神色看他,以&nj;这种&nj;话语逼他,心绪到底却也难平。
除此之外,如果是普通弟子&nj;增援,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大&nj;事化小小事化了&nj;,可惜这两位是西&nj;雅楼和白雨斋的&nj;大&nj;师兄和大&nj;师姐,普通弟子&nj;还能以&nj;不懂这规矩搪塞过去,这两个人身为师门表率,怎能如此?
纵使他们同时也是虞兮枝的&nj;师兄姐,但那也是与虞兮枝个人的&nj;关系,断无昆吾山宗要看在虞兮枝的&nj;颜面上,去顾及这一层的&nj;道理!
然而&nj;易醉和虞兮枝这两人一唱一和,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定性为了&nj;“修仙界和和美美是一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各大&nj;门派之间有明确的&nj;地勘划分图,但这种&nj;划分是老祖宗定下&nj;来的&nj;,约定俗成,千百年&nj;都没有变过,理应是各门各派都心知肚明谙熟于&nj;心的&nj;事情,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总不能拿着地勘图跑到人家门口说,你们越界了&nj;,这样事情就会变得不雅。
是以&nj;怀筠真人原本打算以&nj;此时为筹码暗示,在下&nj;一轮的&nj;灵脉分配上,从西&nj;雅楼和白雨斋手里多抠两条出来的&nj;。
而&nj;灵脉,才&nj;是真正决定宗门是否能长久的&nj;事物,一个门派断不是一个两个天资过人的&nj;弟子&nj;撑起来的&nj;,凤毛麟角之下&nj;,更有坚实的&nj;大&nj;批中层弟子&nj;支撑,而&nj;培育这些&nj;中层弟子&nj;,靠的&nj;,自然便是绵延不绝的&nj;灵气。
可他若是此刻辩驳了&nj;虞兮枝的&nj;话,不仅是否认了&nj;自己刚才&nj;的&nj;颔首,更是一份让人不齿的&nj;不雅。
掌门难当,早知今日,真是谁爱当谁当。
太&nj;清峰后山那些&nj;狗长老定是早知如此,才&nj;会在当日各个推却,最后将这个担子&nj;撂在了&nj;他身上。
怀筠真人心底恼怒,虞兮枝这几句话,是为了&nj;的&nj;师兄师姐求情没错,却让他的&nj;计划霎时落空。
讲道理,那红衣老道和谈楼主从自己手里抠灵脉的&nj;时候,也没见因为虞兮枝这个弟子&nj;在昆吾山宗而&nj;手软过。
但他面上不显,依然是平静温和模样:“既然步入仙途,杀妖灭妖便是己任。吾派弟子&nj;有此觉悟,有此剑心,想&nj;来大&nj;道可期。既已平安归来,就好好回暮永峰休整。此番艰辛,我已知晓,按照我昆吾历来的&nj;规矩,此番前去的&nj;弟子&nj;论功行赏。”
他不正面回答,却也没有否认虞兮枝的&nj;话,虞兮枝自然不相逼,只和其&nj;他弟子&nj;一起躬身行礼,再高呼一声“恭送掌门”。
说是回暮永峰休整,但怀筠一走,整个太&nj;清峰就热闹了&nj;起来,各峰弟子&nj;纷纷涌上来,围住自己相熟的&nj;本峰同门,问这问那。
“都让让,让让,宁师弟和郑师弟要去雪蚕峰疗伤,别挡了&nj;路。”高修德的&nj;声音里有少许的&nj;不耐烦,但更多的&nj;则是自得:“有什么事儿一会再说,天大&nj;地大&nj;,两位师弟的&nj;伤耽搁不得!”
――往日里,捧着拥着高修德的&nj;人也不少,好歹他也是雪蚕峰的&nj;亲传弟子&nj;,但此时此刻,他自然能感受到,大&nj;家看向他的&nj;眼神里更多了&nj;一份敬重&nj;。
“高师兄,这可是你说的&nj;,送了&nj;两位师弟去后,我们就在殿门口蹲守你了&nj;。”有人笑道:“师兄可要将此间事宜仔细说给我们听听开开眼界!”
“是啊是啊!听说你们还去了&nj;一遭秘境,是真的&nj;吗?秘境里面是什么模样?”
“拿到灵宝了&nj;吗?灵宝前真的&nj;一步三陷阱吗?你们有受伤吗?”又有师妹担忧道:“可要让师尊好好为大&nj;家检查一番,不要伤了&nj;灵根才&nj;是。”
各峰都热热闹闹,虞兮枝有意喊虞寺到千崖峰一坐,但转念又觉得不妥,正在思忖,却听一道娇滴滴声音响起。
“大&nj;师兄。”一直在人群中的&nj;少女终于&nj;走上前来,冲着虞寺盈盈一拜,再看向虞兮枝和易醉:“二师姐,三师兄,此番辛苦了&nj;。”
真是夏亦瑶。
少女说两句,便咳嗽三声。修仙之人体魄自然强盛,便是此刻峰峰白首,雪渍翻飞,大&nj;家也不过换了&nj;有一层薄薄夹袄的&nj;冬日道服,可夏亦瑶的&nj;领边却多了&nj;一圈白狐围脖,身上还有一件厚重&nj;大&nj;氅,若非她佩剑,看上去竟像是寻常人家足不出户的&nj;小姐。
“师妹的&nj;身体似是一直都没养好。”易醉向来不太&nj;待见这位师妹,见到她如此病弱的&nj;样子&nj;,却也不会说什么重&nj;话:“这么冷的&nj;天气,还是养好病再出来。”
“我也想&nj;去和你们一起出任务杀妖兽,可惜师娘不让我去。”夏亦瑶却苦笑一声,见到易醉露出了&nj;些&nj;许不以&nj;为意的&nj;表情,她也不恼,反而&nj;重&nj;新笑了&nj;起来:“三师兄不要太&nj;小看我,我近来剑法可是颇有长进&nj;。”
那边各峰簇拥一片,太&nj;清峰的&nj;内门也想&nj;凑上来嘘寒问暖,然而&nj;虞兮枝和易醉虽然名&nj;义上还是太&nj;清峰的&nj;亲传,却已经去了&nj;千崖峰,于&nj;是变得些&nj;许微妙了&nj;起来。
此时夏亦瑶上前,大&nj;家便凑着观望,只想&nj;等夏亦瑶打开局面,便也上来问几句。
这样一来,夏亦瑶身侧天然便是一片空旷。
却见夏亦瑶说完那句话后,竟然微微一笑,也不解开大&nj;氅,就这么直接潇雨出鞘!
剑气清丽铮然,在太&nj;清峰正殿划出一道漂亮剑光。
程洛岑站在稍远一些&nj;的&nj;位置,自然也正看着这边,老头残魂比他更早一点注意到夏亦瑶,不由得奇道:“嚯,这小姑娘还活着呢?”
“此话怎讲?”程洛岑早就忘了&nj;老头说过的&nj;话,下&nj;意识问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她手里那剑,是名&nj;剑,却也是对剑。”老头残魂道:“那剑叫潇雨,另一柄同音不同字,名&nj;为羽,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秘境里扔着。她一日不见羽,便会一日受潇雨折磨,可惜她不愿意碎剑,仍然要用这潇雨剑,说自讨苦吃也好,说心气甚高也罢……嚯,倒是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