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虞兮枝转过头,有些震惊无语地看着他,如此欲言又止片刻后,终于羞恼跺脚道:“你……你明明别走也说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事到临头,你要我反悔?!我到哪里反悔去?”
谢君知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反而怔忡了片刻,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片茫然。
虞兮枝嗔怒地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先迈步,一脚踏入了第十八层妖狱之中。
橘二带着些看好戏的神色,幸灾乐祸地看了谢君知一眼,也跟在虞兮枝身后,溜溜达达地走了进去。
谢君知:“……”
他的一只手还握着虞兮枝的手,她虽然进去了,手却还从第十八层的小世界里探出来,抓着他。
谢君知低头看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到底笑了一声,也一步踏入了最后一层之中。
妖狱重新恢复了寂静,那条通往第十八层的路也星星点点地碎裂开来,好似从未存在过。
叩首的万妖缓缓抬起头,一切好似都没有任何改变,但他们枯槁的眼中,却到底有了一抹亮光。
……
虞兮枝眨眨眼,再眨眨眼。
她方才说了那样的话,自然有些面红耳赤,不想被谢君知看到自己如此这般的样子。
却没想到,此处竟然无论她如何用力眨眼,再放开神识去看,目之所及,却依然是一片黑。
妖狱的第十八层,竟然是纯粹的黑。
而这片极致的黑中,却还有这些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的经声。
偶尔那经文也会停一瞬,而那一瞬,这样的黑暗便会带着浓郁的窒息感重新包裹倾覆而来,等到那经文声再出现时,便会显得经声仿佛某种真正意义上的救赎。
长此以往,长此重复,不舍昼夜,便是真正绝对的折磨,却也或许是某种渡化与洗涤。
等到虞兮枝从陷入绝对黑暗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时,她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方才握着谢君知的手。
“谢君知?你在吗?”她下意识开口道。
既然是绝对的黑,虞兮枝自然看不到谢君知的位置,她隐约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确认他就在自己附近,再试探着这样伸手去摸了摸,却一无所获。
“嗯,我在。”谢君知轻声道。
虞兮枝刚刚提起的心这才落回了原地。
明知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环视了一圈,再有些放空地垂下眼。
什么都看不见也、也挺好的。
……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大概是这样的。
虽然在入这妖狱之前,她也对着了空大师说了许多话,但事实上,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嘴上还有些炙热,掌心也有残存的温度,甚至唇齿间都是谢君知的气息。
之前她不敢细想也不敢回想,此刻的黑暗却好似成了她的遮羞布,她在踏入此处之前对谢君知说了那样的话,此时此刻的思绪便自然而然飞到了她言语中所提到“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上。
念及至此,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却后知后觉地觉得这样的摩擦带来了一丝清浅的疼痛。
虞兮枝:“……?”
为什么会疼?
她顿了顿,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不是吧不能吧不会吧。
她有些羞恼地想要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是不是真的有些肿,却又觉得这种行为大约会让自己更羞恼几分。
这样的心绪让她耳尖灼烧的温度蔓延到了耳垂,若是被看到,她一定会比现在还要更难为情些。
她这么想着,一边无意识地搓揉着衣袖的边缘,这样边搓边发呆,连谢君知的气息靠近了许多,都毫无所觉。
所以她的手指突然碰到了另外的微冷手指时,她先是愣了愣,这才慢了半拍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呼一声,心跳倏然加速。
堂堂昆吾山宗二师姐,遇见妒津妖人时,悍然拔剑斩之,遇见空啼沙漠中漫山遍野的蛇妖时,拔剑一往无前,被千万人所指责唾骂时,也依然面无惧色。
此时此刻,却被分明熟悉的手指温度吓到往后微微一缩。